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雨夜重生》小水家的猫 文案: 上一世,易千帆沉迷声色犬马,无心打理生意,任由家道没落,更是宠爱妾室,在自己生辰的暴雨夜,痛失青梅竹马的男妻和男妻腹中的嫡子也没有太多的悲痛。一世苟活,尝尽世间冷暖,最终落得家财散尽、树倒猢狲散,妾室携最后的家产与外男私奔的结局。 原来世间真心待他的,只有那一人。 暴雨夜重生,一切重新来过,易千帆终于知晓男妻身故真相。 这一世,重振生意,收拾妾室,最重要的是与男妻重新来过,养胎养娃,遭遇意想不到的“朋友”,携手重走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1VS1,双洁,HE,生子,重生忠犬少爷攻VS温柔懂事男妻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千帆,秋子寒 ┃ 配角:安贵,安顺,黄忠 ┃ 其它:生子 第1章 悔恨   耳边炸过一声惊雷,倾盆的大雨不时而至,床上的人眼皮挣了挣,还是没有清醒过来,脑内思绪翻涌,多年以来的梦寐让他即使在睡梦中,都能感觉到窒息般的痛苦和绝望。   易千帆又回到了那个高门宅院,以假乱真的亭台楼阁、奢华考究的家具摆设,无不昭示着家主雄厚的财力,只是如今的易千帆知道,当时的一切都不过是徒有其表,风光的金玉下面是入不敷出的败絮,原来易家却是从那时起就隐隐透着衰败之气。   他回到了那个卧房,床上躺着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头发暗淡形容枯槁,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了她一半的气力,瘦削的双手握着少年的手,将自己最后的遗愿断断续续的说于人听,“千帆……娘怕是……要寻你父亲去了……今后……你就要一人撑起……易家……子寒他……性子温润柔和,一直对你死心塌地的……娘想……让你娶他为妻……有他照顾你……娘才能够放心……你也要,好好待他……多听他的话……不要成日……跟那些个,富家公子混在一起……要当好这个家……”   床边跪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被握着手的那个也不过十五六岁,从小不知柴米贵,无法理解老妇的语重心长,除了痛哭表达对母亲的不舍,难有其他情绪,“娘……呜呜呜……”   黑暗里站在一旁的易千帆也已经泪流满面,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握拳放于身侧,痛恨自己没有听母亲的话,“娘……我没有听你的话……我没有好好待他……是我毁了易家基业,毁了自己幸福的家,毁了本可以拥有的一切……”   易千帆还想忏悔,眼前画面一转,来到了城南花街,几个青年簇拥着一人,从妙音坊下楼。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雪,几人出门时都衣着单薄,不由得冻得一个哆嗦,暗骂这说变就变的鬼天气。   “千帆……”秋子寒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大氅,也不知站了多久,被雪染白了头,“我给你送来了大氅……天气冷了,别染上风寒。”   青年们停住脚步,开始低声窃笑,易家有个年纪不大却喜欢管东管西的男妻,连喝个花酒都能找来。   青年感觉被折了面子,有些不悦,上前一步,“你怎么来了?”   秋子寒将怀里的大氅抖了抖,自然的垫脚给青年披上系好了领扣,这时才看得清,原来他腹部微隆,已经怀有身孕,“突然变了天,怕你冻着,就想着给你送来了衣服,今日……能不能早点跟我回去……”语气小心翼翼,有希冀有紧张。   青年被温暖大氅罩着,感觉好受了许多,看着秋子寒发白的面色有些不忍,刚想说话,被后面一人打断,“千帆……咱们可约着还有下一场呢,醉仙楼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你……不去看看?”说完身后又是一阵哄笑,青年抿了抿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最后青年还是被人拉走,留下雪地里秋子寒一人。   看着秋子寒单薄的身影、通红的双眼,易千帆拳头越握越紧,恨不得上去狠狠的给年轻时候的自己两拳,如果没记错那日应该是秋子寒的生辰,那时他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自己却将他一人扔在了雪地,转身和所谓的朋友喝了一晚上的花酒,也不知道子寒是怎么回家的。   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因家财散尽树倒猢狲散的朋友,与外男勾结骗光家财与人私奔的小妾,迫于生计相继离开的家仆,再也没有一个人像秋子寒一样对自己这么实心实意的好过,不为钱财,不为虚名,只是为了自己这么一个人而已,一颗赤红的真心,便是被自己亲手的糟蹋。   耳边又炸了一声响雷,大雨从天边如瀑布般落下。眼前的场景回到了易家老宅。   易千帆浑身发抖,双眼睁大,满眼的恐惧,仿佛溺水般马上就要窒息,“不……”突然,他发疯似的奔跑,他想逃避,想逃离这个最让他心痛和恐惧的梦境。   就是这个寒冷的雨夜,这个让他悔恨一辈子的雨夜,这个让他永远失去秋子寒和嫡子的雨夜。   血……到处都是血……   雨水混着血水,将整个荷花池染成粉红。   尸体,两具尸体,一大一小,惨白得如同冬日的雪。   床上的人终于惊醒,满头的大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哈……哈……”易千帆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楞了楞神,想起刚才梦里的场景,终是眼眶一热,双手捧着脸痛哭起来,“子寒……我对不起你……子寒……”   隔壁屋的人被吵醒,骂了两句,却也没来看看自己年老的父亲。也是,记忆里就没有印象跟人私奔的母亲,穷困潦倒还不谋生路的父亲,懂事后受尽了旁人的冷眼和鄙视,一直被家里所累,任谁都不可能有好脸色。   易千帆捂住嘴巴,不敢再哭出声来,只是默默的掉着眼泪。耳边的暴雨声仿佛强迫着他的思绪,不让他从秋子寒死的那日的情形中逃出来。   那日恰好是易千帆二十岁生辰,秋子寒不知为何不顾自己七个月的身孕在大雨夜独自出了房门,结果跌落荷花池中无人搭救,虽然后来挣扎着自己爬上了岸,却到底大动胎气,大雨中在寒冷的岸边挣扎了一夜早产下已经成型的男婴,到第二天被人发现时一大一小已经没有了呼吸。   对于秋子寒的离逝,那时的易千帆也有些痛心,但也仅仅是有些而已,不像如今看遍人间冷暖,知道真情可贵,悔不当初没有珍惜挚爱的这般痛彻心扉。   若说年少时易千帆对秋子寒没有感情也不对。秋易两家本是世交,秋子寒父母不幸早逝,便早早寄养在易家,和易千帆两人算是两小无猜。两人年龄相仿,一动一静,一个张扬一个内敛,秋子寒虽然比易千帆还小一岁,却事事相让,对易千帆照顾有加。只不过,那时的易千帆什么都有,身边有太多能吸引他关注的事情,即使父亲离世,他还有疼爱他的母亲,有好像永远花不尽的钱财,吃喝玩乐的朋友,还有……主动贴上来没有尝过滋味的女人。所以能分给秋子寒的爱可能也只有几分之一,后来,母亲也离世,没有认清家道已经衰落的事实,没有设法挽救家业,却沉迷于声色犬马,让易千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秋子寒对于他来说是何等的珍贵。   现在苟活几十年的易千帆毕竟已经不再年轻,刚才一翻折腾,让他身心俱疲,哭干了眼泪,下了床,易千帆颤颤巍巍的走到桌边,灌了一口冰凉的茶水。   窗外的雨势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雨水顺着没来得及修缮的破窗沿渗了进来。房顶的瓦砾也有点禁不起暴雨的情势,一滴一滴的漏着雨水。   易千帆坐在桌边,呆滞了片刻,突然魔怔般的站了起来,“子寒……我等不及了……让……我来陪你……”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推开房门,走进了暴雨里。   雨水很快将易千帆淋了个通透,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慢慢出了院门,迈着沉重的步子,朝护城河走去,“子寒……若有来生,我……定要好好待你……我来了……等我……”   护城河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平静。早春的雨夜十分寒冷,易千帆浑身发抖,牙关打着磕。想到他的子寒在雨里挣扎了一夜生下孩子,也不知是多么的痛苦与绝望,“子寒……不冷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冷了……”   易千帆最后甚至站立不住,在地上跪行,努力的爬到了河边,面对着被雨水砸得汹涌的河水,易千帆好像终于将要得到解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深吸一口气,费力的站起,然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易千帆没有挣扎,任由自己沉入了河底。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_^ 第2章 重生   仿佛短暂的混沌后,感觉意识归位,头脑越来越清明。耳边又是一声响雷,易千帆心里一惊,从床上睁开眼弹坐起来。   自己不是跳下了那护城河……怎么又回到了床上?!   难道……被人救起?   “易郎……你吓死莲儿了……”还没等易千帆弄清楚状况,身边一人抓住他的胳膊摇晃起来,“怎的好好的,突然昏睡了过去……还好你醒了……”   易千帆闻声转头一看,“沈莲!?”她不是二十年前就跟马天祥跑了么,怎么现在又在这?   等等……   易千帆仔细一看沈莲的样貌,惊讶得张大嘴巴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怎么这么年轻,简直是刚把她从醉仙楼赎回来,纳她为妾时候的模样。   “易郎?”沈莲疑惑的叫了声易千帆,觉得怎么人醒来后这么怪异,“是哪里不舒服吗?”   易千帆也不管沈莲在说什么,一把掀开被子下床,观察四周的情形。   宽敞的房间,红木的家具,修剪得十分精致的盆景,门窗上都雕着精美的图案,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感觉,这里就是易家老宅沈莲当年住的房间!   打了雷后,外面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但是房间里却十分温暖,丝毫不受风雨的影响。   “易郎……”身后的人又贴了上来,用十分黏腻的语气撒娇,“今日是你的生辰……人家可是亲手给你准备了一桌子饭菜……今晚……就留在这吧……”   易千帆猛然回神,“你说什么?”   “今晚留下来……”沈莲重复一遍,表情更加妩媚。   “不是,上一句。”易千帆抽出自己的胳膊,忍住扇沈莲两巴掌的冲动。   “今日……是你的生辰……”沈莲被易千帆冰冷的语气吓到,不由得声音有些发抖,心里有些发颤。   “多少……岁的生辰?”易千帆突然有个猜想,他现在急需要证实。   “二……十……”沈莲不清楚易千帆到底怎么了,只觉得醒来后的人十分陌生,令人害怕,   沈莲话音未落,就见易千帆转身推开门,没来得及带伞,便直接冲进了雨里。   “易郎……”沈莲心里越发打鼓,连忙让下人找来伞具,跟了出去。   易千帆跑得很急,步子迈得又大又稳,心也越跳越快,就凭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不用看镜子确认样貌,他都能肯定,自己是重生了,而且是回到了二十岁生辰……秋子寒出事的那个雨夜。   子寒……等我……你千万不能出事……   易千帆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切还来得及,一边又加快奔跑的速度,凭着记忆,朝花园的荷花池奔去。   雨越下越大,易千帆已经全身湿透,快速的奔跑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终于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抹了把脸,让眼睛看得更清楚些,然后有些紧张的看向左前方的方向,荷花池到了……   池水被风雨翻搅得十分不平静,雨点激起一个接着一个的涟漪,池中没有人落水,岸边也没有秋子寒的身影,易千帆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停顿片刻,易千帆迈开脚步继续朝着秋子寒房间的方向跑去。   刚跑出几十米,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一手举着伞,怀里似乎抱着什么,穿着浅蓝色的夹袄,身形有些臃肿,小心的迈着步子,慢慢的朝易千帆的方向走过来。   这几十年来只能在梦里见到的人出现在眼前,易千帆眼眶发涩,瞬间淌下两行热泪,只是满脸雨水,让人无法察觉,“子寒……”声音发着抖,终于叫出了那个名字。   秋子寒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全身湿透朝这边跑来的易千帆,意外又着急,“千帆?你怎么淋着雨……也不打把伞……”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甚至小跑起来。   易千帆看清了来人确实是完好无损的秋子寒,刚刚长舒了一口气,却看到秋子寒跑过来,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大喊道,“别着急,你别跑,当心摔着,等我过来!”   秋子寒乖乖的停下脚步,易千帆几步跑到秋子寒身边,稳稳将人扶住,“以后不要来找我,等我来找你!”情急之下,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秋子寒却并不恼,将伞移到易千帆头顶,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跟身后的人说了句,“小桃……帮我拿下食盒。”然后将怀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另一只手空了之后,便赶紧轻柔的用自己的袖子帮易千帆擦去脸上的雨水,“冷不冷?怎么也不打把伞……受了寒可怎么好……”   易千帆这时才知道,原来秋子寒刚才抱着的是一个食盒,而且他今晚并不是独自出门,身后跟着的竟然是丫环小桃。   易千帆瞪了小桃一眼,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这才看向秋子寒,握住了那双微凉的手,“着急来找你,就忘了打伞……刚才语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温柔得简直不像以前的易千帆。   秋子寒明显一愣,然后微微低头,不能十分确定,“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易千帆看到秋子寒的反应,心里一酸,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沈莲的声音,“易郎……你怎么……跑这么快……”明显一路追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等看清站着的几人,又听沈莲叫到,“小……小桃?你怎么在这?”   刚才被压下的火蹭的一下再也压不住了,易千帆回头大吼一声,“你的丫环为什么在这,你自己还不清楚?!雨天路滑,谁给你们胆子请少夫人出门?!”眼看就要天黑,秋子寒身怀六甲,行动本就不便,这种时候出门不出事才是奇怪。   秋子寒闻言身子一僵,原来……不是千帆让他送长寿面的,那……看了眼小桃和沈莲,秋子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自己和孩子都没有出事。   沈莲和小桃被易千帆一吼,都吓得一哆嗦,小桃从看到易千帆开始就已经十分慌张,这会被人一骂,手一抖,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食盒的盖子落到了一旁,能看到里面原本装着一碗面条,此时也撒了满地。   易千帆看到食盒里的东西,只觉得心口发疼发胀,另一只手搂住秋子寒的腰身,“这……是给我做的……长寿面?”声音已经哽咽。   这还是易千帆第一次在沈莲面前出言维护自己,秋子寒觉得心头暖暖的,点点头,“小桃说你……想吃我亲手做的面,我就匆忙给你下了碗……然后趁热给你送来……”有些惋惜的看了眼撒了满地的面条,“可惜现在……吃不成了……”   听到这,易千帆已经完全明白这晚究竟出了何事,原来秋子寒的死并不是意外,根本就是人蓄意为之。   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易千帆回头面向沈莲咬牙说道,“你们两个去少夫人院子里罚跪,跪到雨停为止!”   沈莲一听面色惨白,扑向易千帆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尖声说道,“易郎!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哼!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清楚!”易千帆说着用力甩开沈莲,接过秋子寒手中的伞,另一手将人扶住,头也不回往自己寝院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句,“不想被人绑,就赶紧自己过去!”   沈莲一个踉跄,好容易稳住身形没有摔倒,回头看到易千帆带着人已经走了,狠狠瞪着秋子寒的背影,指甲差点将手心抠出了血。   一边的小桃也痛哭出声,无措的唤着,“沈娘娘……这……可怎么办啊……”   沈莲看人走远也不再装柔弱,骂道,“没用的东西,之前交代的事,打碎了牙齿也要给我咽到肚子里,不然我叫你好看!”   “是是是。”小桃哭着应道。   “也不知道今天他给易郎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护着他。”沈莲咬牙,见小桃还杵在那,不耐烦的说道,“还不快走,真让人来绑咱们?”   于是沈莲虽一百个不愿意,但因为易千帆发了话,还是带着小桃,去秋子寒院子里罚跪。   那边易千帆将秋子寒一路扶回了自己的寝院。   被这么小心呵护的秋子寒觉得自己幸福的就像在做梦。   回到卧房,刚一站稳,秋子寒就忙着张罗着让下人烧热水,煮姜汤,就怕易千帆染上了风寒。吩咐完后,还要亲自去找干净的衣服,想赶紧给易千帆换上。   易千帆拉住秋子寒的手不放,“别管了,一会让他们找……”说着把人扶到桌旁坐下,自己跪在人身前,将人搂住,脸埋在秋子寒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闷闷的说道,“以后不要这么辛苦,让我来伺候你,让我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秋子寒眼眶发热,手摸上易千帆的脑袋,“怎么生辰还没过完,就好像长大了好几岁,早知道……早知道就该早些过这个生辰。”   “以前我不懂事……你……怪我么……”易千帆抬头,看着秋子寒的眼睛,“我……是不是特别混帐。”   “不怪……不怪……哪里舍得怪你。”秋子寒赶紧摇头,但还是心里委屈,眼眶有些发红,“如果以后都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以后都这样!我保证说到做到!”易千帆抬起头,认真的说道,“以前的混账易千帆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是最爱秋子寒的易千帆,是好好过日子、重振家业的易千帆。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恩……”不管说的是不是真的,秋子寒都愿意相信,眼泪终于没有忍住,秋子寒咬着下唇,狠狠的点头,“我答应你。” 第3章 立威   这晚易千帆自然让秋子寒留了下来。两人穿着单衣并排躺着,易千帆能感觉秋子寒有些紧张和不安。   之前虽然也同床过,但是次数却少得能用指头数出来,特别是秋子寒有孕、易千帆又接了沈莲入府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秋子寒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不喜欢自己如今的身体,有意的离得易千帆远一些。   “子寒……”易千帆侧过身来面朝着秋子寒,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抬起人的脑袋将胳膊穿了过去,然后凑近些将秋子寒搂进怀里,被子下的一只手摸上了弧度饱满的圆隆腹部,“平日里身子……会不会难受?”   秋子寒身体一僵,随后慢慢放松下来,“头几个月会时常头晕恶心,现在已经不会了……这几个月肚子越来越大,腰背偶尔会疼……”,一边说着一边也侧过身来,在易千帆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扣上自己腹上的手,慢慢的在肚子上抚摸,“现在这里是头……这里是脚,有时候他会用脚踢我……过段时间他会转过来,在……这里踢我。”说着说着嘴角含笑,语气里带着幸福和满足。   “他踢你的时候……疼吗?”易千帆也跟着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第一次亲手仔细感受着还在夫人肚子里的嫡子。   秋子寒本想说不疼,话到嘴边改了主意,将头埋在易千帆颈窝,点点头,“嗯……有时候力气还不小,看来是个壮实的小子。”   易千帆想起上一世那个已经成型的男婴,心里一痛,伸手到人腰后将人搂紧,“以后难受就告诉我,我来收拾这小子。”   秋子寒看着易千帆的眼睛,似乎想确认眼前的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易千帆,“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千帆怎么就变得这么好了?”   本是一句调笑,却说中了易千帆心底的秘密,不知道应不应该坦白重生的事情,易千帆有些慌张,只好用唇堵住了薄唇,“唔……”秋子寒在人怀里身子越来越软,两人越贴越近。   “子寒……”到底顾忌秋子寒七个月的身孕,亲热了一会,易千帆将他放开,给喘息的人轻抚着后背顺气。从秋子寒服下生子药,到后来的有孕,易千帆都没有给予他过多的照顾,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将过去的亏欠都加倍的补回来,“你的千帆以后会一直对你这么好,我的子寒以后的任务就是要吃胖一些,养好身体,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嗯……”秋子寒轻声应了,嘴角一直上扬,眼睛湿湿的,耳垂红红的,最后倚在易千帆怀里闭上了眼睛。   两人相拥而眠,彼此依靠。   跟上一世一样,这夜的雨直到第二日早上才停。   只不过这一世秋子寒安安稳稳的躺在易千帆怀里一夜好眠,而在雨里挣扎了一夜的人换成了沈莲和小桃。两人第二天是被府里的管家带人背回去的,当然是受了易千帆之命。   收拾沈莲不难,但是易千帆要的是,不仅沈莲,连同沈莲一起的奸夫,也要一起收拾了。所以易千帆暂时不打算动她,他现在当务之急是重整家业。   易千帆陪着秋子寒吃过早餐,便让管家黄忠带了所有下人到正厅。   “少爷,除了沈姨娘院子里的小桃,人都到了。”两人到的时候,下人已经到齐,一共三十四人。   易千帆扶着秋子寒在自己身侧坐下,然后一手放到人身后揽着,一手将秋子寒的两只手握在掌心。   “今天叫你们过来,主要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易千帆眼神一一扫过站着的下人,不怒自威,“平时谁负责在少夫人院里贴身照看?”   “是……奴婢,小梅。”就见一名面容姣好的丫环站了出来,娇滴滴的看向易千帆,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被少爷看中,还不知自己将大祸临头。   易千帆都没看那小梅一眼,对黄忠说道,“她和昨天那个小桃,今天赶出府去,我易府不用这样的东西。”   “少……爷?”还在做梦的丫环,觉得自己仿佛听错了易千帆的吩咐,壮着胆子质问,“奴婢什么都没做错,少爷为何要赶奴婢出府?!”   “你没做错?”易千帆终于看向那人,“昨晚少夫人出房门的时候你这个贴身丫环在哪里?”   “奴婢……奴婢……”小梅绞着衣角,楚楚可怜的看向易千帆,“不知道……少夫人昨夜出门了。”   “不知道!?厨房的人呢?”易千帆又想起一事,又问道,“少夫人去厨房煮了面,也没人知道!?”   下面的人鸦雀无声。   因为以前少爷从不过问少夫人的起居,少夫人性子又温和好拿捏,所以下人们也就对秋子寒越来越怠慢,甚至有时都分不清到底谁是主子。   易千帆顿时火了,气得身体发抖,原来他的子寒在家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处境,竟然过得还比不上一个贫家的少爷。怪不得上一世没人及时发现秋子寒落水,也没人知道他的死因。   “你们……你们……一个个眼里还有没有主子?”易千帆一拍桌子怒吼道,还拿起桌上的瓷杯砸到了小梅脚面。   少爷第一次当众发这么大的脾气,下人们都吓了一跳,纷纷跪下,不敢出声,都在心里嘀咕今天怕是饭碗难保了。   秋子寒怕易千帆气出好歹,伸手抚了抚易千帆胸口,小声说道,“千帆,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这事也有我的不对……是我没有知会他们,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   “子寒,你就是心软,性子太弱,才会被他们拿捏。”易千帆也不顾满屋子的人,愧疚的拿起秋子寒的一只手,放到唇边吻了吻,“这事怪我,我也是气我自己,真是太混账了。”   易千帆转头对着众人厉声说道,“从今以后这个家里要是有人对少夫人不敬、伺候不周,也不必在我易家待了。刚才点名的几个,今天之内跟账房领了银钱就可以走了,其他还想走的,也可以不必留下。”易千帆知道必须给秋子寒在家里立出威信,而且现在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下人,每个月的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少爷……”只见小梅仍旧不甘心,膝行几步攀上易千帆的腿,“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奴婢不想离开易家,求少爷开恩。”语态娇弱,眼角挂泪,我见犹怜。   小梅之所以敢这么做,一是因为她确实生得好看,颇有几分姿色,以前易千帆对她也很宽待,偶尔还调戏几句,二是她知道原本老夫人是想将她当做易千帆的通房丫头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没有成行,所以一直在心里存了希冀,想爬上易千帆的床当个姨娘,私下里对秋子寒也十分妒忌。   秋子寒知道依易千帆以前,怕是就会心软,又见小梅动作颇为亲密,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不由得收回了自己被握住的手,习惯性的轻轻揉着有些发胀的腹底。   “怎么了?”易千帆被人攀上了膝盖,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手里一空终于回神,以为秋子寒肚子不舒服,紧张的将人搂住,“是肚子难受?”   “少爷……”小梅见易千帆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还抱着秋子寒十分关心,不甘心的摇了摇易千帆的腿,又娇滴滴的唤了声。   “你,滚开!”易千帆被弄得心烦,一脚将小梅踹开,起身就要将秋子寒打横抱起,“不舒服我先抱你回屋躺会!黄忠快去找个大夫!”   秋子寒这才知道自己闹了误会,这么多人看着呢,脸一下红了个透,连忙扶住易千帆的肩膀,“没事……没事……没有不舒服,就是肚子有些胀……也是常有的。”   易千帆不放心,还是抱着人不撒手,“真的没事?”   秋子寒低着头,“真的没事……你,放开些……这么多人……看着呢……”   确认秋子寒真的没有不舒服,易千帆这才坐了回去,但仍搂着秋子寒的腰,一手还轻柔的在人腹底揉着。   那边小梅被狠狠踹了一脚,倒在地上面色发白,再也不敢出声。管家见状让两个小厮将人抬了出去。   “都按少爷的话做吧,有想走的站出来,若是留下就安安分分的干活,别再想那些花花心思了。”这句话明显是说给那几个跟小梅存着同样心思的丫头听的。   易千帆刚才的一番表现,再加上昨晚罚沈莲跪了一夜的事,让家里的下人们知道,现在的易府变了天,少爷收敛了性子,十分宠爱少夫人,沈姨娘失宠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不知是谁起了头。以前故意为难过秋子寒怕被报复的老嬷嬷、自知爬床无望想趁年轻换个人爬床的丫环、知道易家已经日薄西山早就想另谋高就的小厮站了出来。   黄忠见易千帆点头,便做主取出了几人的卖身契,让人领着他们去账房清算银两。剩下的人一数,还有二十六人。   家里能称得上主子的也就三个,二十六个下人还是有点多,易千帆揉了揉额头,“黄忠留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下人们纷纷散了,正厅里只剩下主仆三人。 第4章 困境   人散了之后,易千帆一改刚才端着少爷架子的姿态,客气的对黄忠说道,“黄叔,您坐。”   黄忠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既而神色不改的走到两人下首坐下。   “黄叔也算是看着我和子寒长大的,还记得父亲刚走的时候,多亏了有您,母亲才慢慢挺了过来……”易千帆情真意切的慢慢说道,“后来……母亲也去了,也是靠您替我张罗着,这个易府才能勉强维持到今日。这几年我不懂事,一直没有担起当家的责任,之前做得不好的地方……千帆在这给黄叔赔罪了……”易千帆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秋子寒不用起身,然后自己站起走到黄忠面前鞠了一躬。   “少爷……”黄忠有些动容,忙起身将人托起,“使不得……使不得……”   易千帆摇摇头让黄忠坐下,自己也坐了回去,继续说道,“这两天我想通了很多事,从现在起……想好好打理这个家,不能让父亲这脉的家业断送在我的手里,所以今后……也还得请黄叔多多帮衬才是。”   易千帆记得,上一世黄忠虽然一直待在易家直到病逝,但是到了后来却并不是十分尽心尽力的为易家操持了,也许是看不到希望,也许是真的寒了心,老管家黄忠的放任不管,让当时的易府更加加速的衰败。如果说沈莲和马天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后来的黄忠,就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所以这一世,易千帆要尽量争取,让黄忠继续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   黄忠听着易千帆的话,面露苦涩,“少爷说的那些事都过去了,老爷和夫人对我有恩,对易家……我也是……割舍不下……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会为易家操一天的心。”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易千帆心里松了口气,“现在家里只有我和子寒二人,黄叔以后就是我们的长辈。”   黄忠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十分感慨。   秋子寒听着,想起以前的事,心里也有些难过,不由得挽住易千帆一侧的胳膊,轻轻倚靠上去。还好现在他的千帆长大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三人心情都有些激动,平复了片刻,易千帆才又说道,“黄叔,我想知道现在家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账房里还有多少银两?”   黄忠收敛了神色,正色答道,“下面三个庄子本应上交的份例一拖再拖,现在现银确实不多了……大概……合共五百两左右。”   “庄子近年来收成不好?”情况跟易千帆想象的差不多,倒也不是十分惊讶。   “庄子上人手不够,大部分的田地都荒废了,现在只能用一部分,所以……收成一直不好,佃户也交不上来多少银两。”黄忠没有隐瞒,如实相告,心里因为易千帆的上进十分高兴。   “那铺子呢?每年能收多少?”易千帆继续问道。   “这……”黄忠面有难色,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   “这里没有外人,黄叔有话就直说。”易千帆知道有蹊跷。   “这些年家里还剩三家米铺,一家染坊,四家成衣店和一家酒楼。”黄忠如数家珍一一道来,“米铺基本上卖的是庄子上收来的米,一直不亏不挣,好的时候略有盈余,但是其他的就……”   “亏了?”易千帆皱眉。   “唉……”黄忠叹了口气,“染坊一直是跟大房老爷合作,都是自家人,谁挣的多些,谁挣得少些……也不是我一个管家能商议的,至于成衣店和酒楼……都是由舅老爷负责,每年给过来的就是上百两的盈余,也不知……”剩下的话,黄忠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易家在江南是个大家族,本家靠的是染织布匹生意起家,易千帆的父亲是二房,分家以后得了家大染坊,十几家成衣店,到现在居然只剩了四家。染坊靠的是跟本家叔伯来往生意,染好的布给自家的和其他家的铺子用,也算是一条完整的产业。至于易千帆的舅舅会把持一部分家业,也是因为易千帆的父亲去世的早,没有其他儿女小妾,只有一个正妻一个嫡子,孤儿寡母的没办法,易千帆的娘才会让自家哥哥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只不过,这两边似乎都没有可怜这对年轻的小夫夫,自己吃饱了也没想着多剩点。   易千帆声音有些疲惫,“好……我知道了。”   上一世每天跟朋友胡天胡地的喝酒玩乐,秋子寒死后,沈莲花钱更是没有顾忌,易千帆对这些事是从来没有过问,只觉得钱越花越少,到最后只得变卖家当,连老宅也卖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些内情。   “大伯和舅舅那边,我会想办法。”易千帆想了片刻,“现在的钱财,还能维持多久?”   “下人们的月银每月总共要五十多两,染坊里原料需要采买,也是从账房支取,加上其他的开支一月最少也要一百多两。现在的现银……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黄忠心里有账,不一会就给易千帆算了个大概,“不过少爷也不用太过忧心,我会尽量催着庄子和铺子那边把上年的盈余结过来,等开春了……应该会好些。”   易千帆却摇摇头,“不能就这么等着靠他们交钱。”等开春了,秋子寒就快临盆了,万一那时没钱收上来,再去想办法就来不及了,现在他可不舍得再让秋子寒受一丁点委屈。   “要不……咱们搬家吧。”易千帆努力想着对策,这边秋子寒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说道,“咱们把这间大宅子卖了,住到乡下庄子里去,这样一来卖宅子有笔不小的收入,充实现银,二来还可以让下人们帮忙种地,增加庄子的收成,三来可以节省日常的开支……咱们两个加上……沈姨娘,也确实不用住这么大的宅子。”   卖掉这间宅子,易千帆也不是没考虑过,确实上一世也曾这样做。   易千帆握住秋子寒的手,柔声说道,“自从父亲购置了这间宅子,咱们一起也住了这么多年了,本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的……但是,现在易府确实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卖掉宅子我也想过,只是……我是怕你在乡下住不习惯……我不想你受委屈。”   秋子寒双手回握易千帆的手,“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间遮顶的草屋,我也不会觉得委屈。”   易千帆将人搂进怀里,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好吧,子寒……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来的,我要带你住更大更好的宅院。”   “嗯……”秋子寒搂住易千帆的腰,在人怀里温顺的点点头。   两人又抱了好久,易千帆才想起黄忠还在,这才悻悻的分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对黄忠说道,“黄叔,那就帮忙联系联系,尽快把这间宅子卖了,争取卖个好价钱。”   “好。”黄忠点头。   “哦,还有……”易千帆又补充道,“现在的这些下人够用了,但是有的还要再换换。以前在我和子寒院子里分别伺候的都是些小丫头,我们到底都是男子多有不方便,你帮我换成会些身手又老实忠心的小厮,恩……两个就够了。”   这是彻底表态要洁身自好了,黄忠对易千帆的转变越发欣慰,“是。”   一旁的秋子寒心里也十分高兴,不好表现出来,偷偷看了眼易千帆,慢慢红了耳朵。   “然后,还得挑个有经验的嬷嬷,子寒月份大了,很多事情都要注意,需要老嬷嬷帮忙照看着些,以后孩子出生了,也会需要。”易千帆又补充道,“沈莲那里,留一个机灵点的丫头,把人看好,暂时不把她送走,但也不能再让她作乱了。”   “是,老奴这就去办。”黄忠一一记下,马上开始着手处理。   “这些急不来的。”秋子寒见易千帆一脸疲惫,扶着腰站起身走到人身后给易千帆揉肩,“银子的事一步一步来,会有办法的,你也不要太操心了。”   易千帆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享受了会,到底没忘人身子重不能久站,易千帆握住秋子寒的手站起,“走吧,回房陪你睡会,累不累?”   “还好。”秋子寒心里暖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不过……我想你陪我躺会。”   “好。”易千帆也勾起唇角在人嘴上亲了一口,“来,慢一点。”然后扶着人慢慢走回了房间。 第5章 出门   黄忠的动作很快,当晚院子里的丫头就被撤下,第二天一早就领着两个小子来到了易千帆面前。   “见过少爷。”两个少年十七八的样子,长得有点像,一个黑些,一个更白。   “少爷,他们两个是安顺和安贵,是亲兄弟俩,都是易家的家生子,之前帮忙干些粗活,身体很好,手脚也麻利。”黄忠见易千帆表情满意,就简单介绍了两人。   “不错。”易千帆点点头,“安贵是哥哥?”   “是。”黑些的那个答到,“小的是哥哥,顺子是弟弟。”   “行,以后就到我和少夫人身边服侍,主要的还是护着点少夫人,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放机灵点。”易千帆稍微嘱咐了两句。   两个少年连忙应下,十分老实。   “至于少爷让我找的嬷嬷。”黄忠见一事已定,就开始说下一件事,“院子里现有的不是年龄太大就是跟之前的丫头一样,心思太多,所以老奴打算在外面寻一个,已经有些眉目,不过还需要几天时间。”   “无妨。”对于这个进度,易千帆已经很满意了,“黄叔费心了。”   等黄总告了退,里屋传来了响动,看来是秋子寒睡醒了。   “打盆水来,给少夫人洗漱。”易千帆立马起身向里屋走去,“让厨房把早膳端到房里来。”   “是。”两人分头行动,一个打水,一个去了厨房。   秋子寒已经自己坐了起来,正打算穿鞋,奈何肚子太大挺在前面腰弯不下去,只好用脚慢慢摸索着。   易千帆一进屋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顿时觉得秋子寒的样子十分可爱,“我帮你……”笑着帮人穿好了鞋,然后在秋子寒的大肚子上摸了一把,“这大胖小子,越来越让你爹爹不方便了。”   秋子寒有些羞腆,“也没几个月了,等生下来就不用连这点小事都麻烦别人了。”   易千帆将人扶了起来,亲手帮人穿好衣服,祥装气恼的样子,“我……是别人?还是……子寒觉得我帮你穿鞋会嫌麻烦?”   “没……没有……”秋子寒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拉着易千帆的手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千帆当然不是别人……”   “哈哈……好了好了,逗你的。”易千帆刮了刮秋子寒的鼻子,“以后醒了我不在就叫我,往后只会越来越不方便,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   “恩……”秋子寒点点头,抬头在易千帆脸上亲了一口。   易千帆当然不能没有回应,立马回亲了一口,还想继续的时候,被端来热水的安顺打断,“少……少夫人,请洗漱。”   易千帆:……   洗漱完毕,两人坐下准备用早膳。   “安贵,一会准备好马车,出去一趟。”易千帆一边帮秋子寒盛粥,一边说了一句。   安贵应下出了门。一旁的秋子寒一愣,微微低头,但没有说话。   吃饭的时候,秋子寒有些沉默,也比之前吃得少些,易千帆给人又夹了一个包子,“今天怎么吃这么少……是不舒服吗?”   秋子寒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筷子,把包子吃了下去。   等易千帆也吃完,秋子寒起身取来了大氅,“虽说冬天已经快过了,但是外面还是冷……出门的话就多穿点……最好不要……不要在外面过夜……早点,早点回来。”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可见心里多么没有底气。   易千帆心里明白过来秋子寒在想什么,走到衣架边也取来了秋子寒的大氅,“让我多穿点,自己呢?”说着也给人披上,系好了领扣。   秋子寒又一愣,“我?”表情呆呆的,十分可爱。   易千帆叹了口气,“想什么呢……本来也打算带你一起出门……答应过你会改,就再也不会在外面喝几天几夜花酒不回家了。”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秋子寒闹了个脸红,“去……去哪啊……”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易千帆给人理了理头发。   秋子寒摇了摇头,上一次易千帆带他一起出门,还是十多岁的时候,秋子寒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那就听我的,我想带你随便逛逛,再的话……去家里的成衣店和酒楼看看,可好?”易千帆拉起秋子寒的手,让失神的人赶紧回神。   “好……”秋子寒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这才稳稳当当的出了门。   江宁城作为南部重镇,经济交通自然不差。易家的成衣铺子一家在城南,一家在城北,其他两家都在临县。为了方便再去自家酒楼看看,易千帆便带人去了城北。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到了街口,易千帆便扶着秋子寒下了车。让安顺找个地方把车停了,自己带着人先在街市里逛逛。   这天天气不错,没什么风,虽然气温还是有些低,但是却并不觉得冷。由于差不多快到中午,街上的小贩也陆陆续续的摆上了摊位,街上采买的人也着实不少。   易千帆怕秋子寒磕碰,便和安贵一左一右将人护在中间,还一手搂住人的腰,一手握住人的手,慢慢走着,“都是些小物件,有想买的吗?”   秋子寒很少出门,更别说是和易千帆一起在外闲逛了,这会被人搂着,觉得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心情十分明朗,心情好了,看什么都有趣,带着人形护盾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十足孩子气。   “夫人好福气,相公还特意陪着出来采买。”秋子寒看中了一顶小老虎帽,觉得将来给小孩子带上肯定十分可爱,便停下脚步,拿起来仔细打量,店家见生意来了,不停的说着好话,“这帽子是我亲手一针一线缝的,暖和着呢。”   秋子寒听了店家的话,面上微红,拉了拉易千帆的手,让他拿主意买不买。   “这是大嫂自己做的?”易千帆看了一眼,祥装惊讶的问道,“那大嫂可会做衣服?内子还想自己亲手给孩子做些小衣服,但我们毕竟都是男子,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知该买多少布才好。”   那店家大婶见秋子寒虽被大氅遮掩了身形,但动作间能瞥见他腹部高高隆起,又见两人穿着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对于衣食物价不了解也是正常,就没有怀疑易千帆的说辞,“自然是会的……看夫人身子也有七八个月了吧,那小衣服什么的确实是要备上了……一般给大人做一件上衣的布料可以做两件小孩的衣裳,也就5尺布吧,棉布的话自己买布料也就一百来文。”   “这样啊……那要是,去成衣店里直接定做呢?”秋子寒明白过来易千帆的意图,追问了一句。   “去成衣店里略贵些,可能要一百五十文。”大婶没有犹豫,知无不言,“这条街上就有家成衣店,手艺布料都不错,平时生意也很好,公子可以去看看。”   “好好,多谢大婶。”易千帆默默在心里记下,继而转头柔声对秋子寒说道,“喜欢就买,多买两顶,还能换洗。”   “恩……”秋子寒点点头,又挑了挑,才对店家说道,“那就麻烦买这三顶帽子吧。”   “好嘞!”店家大婶也高兴,整整齐齐的包好东西,递了过去。   后来安顺停好车找了过来,四个人又逛了逛,易千帆见秋子寒有些累了,便决定直接去酒楼吃些东西。   去的这家酒楼叫好客来,在江宁城算是中层档次,正是易府名下的那一家。   因为易千帆一般去的都是城南花街一带,而且是非高档酒楼不去,所以是一次也没来过这里,自然这里的掌柜小二也不认识他。   直接要了间雅间,一行人被小二领上了楼。   “除了有孕之人不能吃的,来几个你们这的招牌菜。”随手还给了小二五文铜钱打赏。   易千帆一上来就做出十分大方的样子,让小二眉开眼笑。   “好好好,客官稍等,菜马上就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菜陆陆续续上了,清蒸黄鱼,红烧羊排,爆炒腰花,水煮青菜羹……都是些家常又下饭的菜,看来这家酒楼确实是走亲民路线。   “菜上得倒挺快,你们这客人不多?”易千帆拦下小二随口问了句。   “哪能啊……咱们家生意好着呢。”小二刚才收了打赏,态度十分好,“虽然比不上城南那几个大酒楼,但是咱们这装修够档次,菜品还经济实惠,十分受欢迎,您这个点来的早了些,再过一会过来,别说雅间,连大堂都没位置了……”   “天天如此?”一边的秋子寒问道。   “天天如此!”小二十分夸张的一拍胸脯,保证。   易千帆和秋子寒对视了一眼,才道,“我们是第一次来……还真不知道,若是好吃,下次还来。”   “好好好!您慢用,保证好吃!”小二这才退了出去,“下次一定再来!” 第6章 暗访   “所以……今天可以探一探咱家的铺子生意到底如何,也能算一算舅舅自己扣下了多少盈余……”等人走后,秋子寒给易千帆夹了一筷子鱼肚,想奖励一下上进的相公,“尝尝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比城南的酒楼差。”   总共两句话,说的人无心,听的人却听出了一脑门子汗。   这是……又不高兴了?   易千帆赶紧放下筷子,拉住秋子寒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道,“子寒……这次我确实原本想的就是出来暗访,你若想我只是单纯陪你游玩,等天暖和一点,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还有……我再也不去城南了,你若不放心……推脱不了的要去也带你一起去,不许再生气了……好么?”   秋子寒有些哭笑不得,怎么现在患得患失、爱胡思乱想的人调了个个儿,“我……我没有生气啊……”秋子寒也放下筷子,双手回握易千帆的手,看着人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现在能让我一起参与家里的生意,能帮到你,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城南那些个烟花之地……你说你不会再去了,我就信你……我想的是,人家酒楼虽然不止是吃喝……但是能远近有名,菜色什么的也应当很出众,如果咱们真的想把酒楼做好,这些也是要考虑的,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秋子寒能这么敞开心扉的将心里话说出来,让易千帆很高兴,放开手,给人盛了碗菜羹,“咱们家里都是男子,也不必遵循什么主内主外的了,易家你也能当家,不管是生意还是家事,子寒都要和我一起分担才对。”易千帆又想了想,在秋子寒侧脸啄了一口,“哦,不对……你为了我服下了生子药,以男子之身孕子,如此辛苦……应该是我多照顾你一些才对。”   一旁的安贵、安顺两人觉得自家少爷实在是会讲情话,应该多学学,也好以后早点娶个媳妇儿。   秋子寒被易千帆闹了个脸红,旁边还站着人呢,轻轻推了易千帆一把,“快吃东西吧,一会菜该凉了。”   易千帆知道人这是害羞了,轻咳一声,“你们也要习惯习惯,毕竟……少爷喜欢少夫人得紧,有时候容易把持不住。”明显是对后面两人说的。   “是是是,少爷真是个情种!少爷少夫人感情真好!”   “小的们一定认真看,好好学!”   “哈哈,好,每人赏一两银子!”重活一世的人脸比城墙厚而不自知。   秋子寒的脸更红了。   吃完了饭,易千帆带着自家夫人继续逛街,消食外加暗访自家店铺,下一个目标是易家的成衣店。   午后太阳出来了,刚吃完饭全身都是暖和的,两人脱了大氅穿着棉衣,牵着手慢步在街头。没了大氅的遮挡,秋子寒的身形就十分明显了,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位身怀六甲的孕夫。   两人正走着,从前面来了一人,“千帆?怎么在这碰到你?”挡住了去路。   秋子寒认得这人,就是经常跟着易千帆出去玩乐的其中一人,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马……天祥?”易千帆一见来人,眼中恨意一闪而过,继而又面色如常,“真是……好久不见啊。”   “前些日子还能在妙音坊碰见,怎么这几天都没来?大家都很是想你啊。”马天祥很是熟络的将易千帆拉到身边,挤眉弄眼的说道,“你知道……妙音坊新来了位妙音娘子,哥儿几个就等着你来捧场呢。”   等着我来当冤大头吧,易千帆在心里腹诽。   “怎么?”见易千帆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搭话,马天祥看了眼他身后的秋子寒,讥笑道,“又是你那男妻不让你去?还是……被新娶的姨娘……绊住了脚?”   不提沈莲还好,一提她,易千帆就想起上一世沈莲跟马天祥私奔,还骗光了自己最后一点家当的事,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心思一转,易千帆对着马天祥笑道,“哪能啊……”一边说着,一边将秋子寒搂到身边,“这不……都快当爹的人了,怎么的也该收敛收敛了。而且……你可别提我那小妾,一提我就来气!”看了眼马天祥,“大雨那夜,还被我罚跪了一晚呢。”   马天祥神色一变,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是怎么的生了这么大的火气?这……小娘子可不比咱们,娇弱着呢,千帆怎么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哦?她差点害了我正房夫人和嫡子……我还要怜她?”易千帆冷下脸,观察着马天祥的神色。   “这……”马天祥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找补,“那是不该,不该!”   秋子寒从见到马天祥开始就心里堵得慌,见易千帆被说的不高兴了,趁机捏了捏人的手心,小声说道,“千帆……我有点难受,咱们快些走吧。”   易千帆会意,面色稍缓,摸了摸秋子寒的肚子,对马天祥说道,“内子身子重,这会有些不舒服,就先告辞了,有空的话……天祥可以去我府里坐坐。”   “好,好。”马天祥还没缓过劲,告辞后有些尴尬的急匆匆走了。   “安顺,回去查查沈姨娘来府里之前在醉仙楼都跟哪些人走得比较近。”马天祥走后,易千帆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交代了一句。   “是。”安顺赶紧记下。   交代完后,易千帆回头搂住秋子寒不放心的问道,“真的难受?要不咱们直接回去吧?”   秋子寒笑着摇摇头,“没有……讨厌刚才那人,想快些打发他走而已。”   易千帆也笑道,“咱们真是心有灵犀,我也顶烦他。”   “怎么?”秋子寒诧异,“之前不还见你们老在一处的?”   易千帆不好解释,只好道,“就是烦之前老在一处的那几个,跟现在上进的我一点不般配,以后都要离他们远点。”   秋子寒:……虽然这样很好,但是……脸皮呢?   “你们说少爷我上不上进?”易千帆自夸还不够,还得听别人夸自己,转头又问了问一直跟在后面的两人。   “上进上进!少爷是我见过最上进的少爷了!”安贵说得十分真诚。   “少爷不仅上进,对少夫人还好,够我们学一辈子的了!”安顺说得十分诚恳。   “好好好,再赏!哈哈。”易千帆自我感觉特别良好。   秋子寒扶额,就会糊弄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小子呢!   两人说说笑笑,就进了一家店里,小二热情的来迎,“二位是想买成衣?还是想定制?”   易千帆抬头看了眼招牌,“哦,给小孩子穿的衣裳,定制的话多少钱一件?”   “多大的孩子?”小二笑容不变。   “差不多还有两个多月出生吧。”易千帆想也没想,张嘴就来。   小二:……怎么觉得是来砸场子的。   “哦哦,给刚出生的孩子穿啊……棉布的话一百文一件,绸缎的话二百文一件。”小二笑容有些开裂。   易千帆在心里算了算,也就是说棉布的两件要二百文,比中午大婶说的还略微贵些。   “怎么……比别家的要贵些?”这边秋子寒也发现了,开口问道。   “咱们家用的都是好布料,染料不容易掉色。”小二一看就是经常解释,说辞都是现成的,“易家您听说过没,染坊可是江南有名的,咱们家用的布,可都是从那出的。”   “哦?你们这店跟易家还有关系?”易千帆故意问道。   “咱们店的老板是易家亲戚……所以才能用他们的布料。”小二十分自豪的回道。   “你们老板自己说的?”易千帆皱眉。   “是啊……”小二以为易千帆不信,“招我们来的时候就说明白了,大家都知道啊,老板在城南和临县还有店,好几家呢。”   “你们?”易千帆见话里有机巧,顺着问道,“刚来不久?”   “也快一个月了吧。之前的掌柜的和小二都走了,所以老板才又招了我们过来。”小二以为易千帆怕他对店里情况不熟,忙道,“不过您放心,虽然我来的时间短,但咱们店里用的易家的好布料肯定是没错的。”   为什么好好的,要把人都换了……   秋子寒见易千帆听完,低着头半天没说话,就将小二打发走,“有劳小哥了,我们自己再随意看看。”   小二见那边又进来了客人,也没多留,就去招呼别人去了。   “咱们……先回去再说?”秋子寒拉了拉易千帆的衣袖。   “好。”易千帆这才抬头,但仍皱着眉,“安顺去把马车驾来,咱们回府。”   两人终于打道回府。 第7章 报官   晚上,两人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易千帆抱着秋子寒还有些闷闷不乐。   秋子寒腰后垫着软枕靠坐在床头,摸着肚子上爬着的热乎乎的脑袋,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是被舅舅气的?”   “母亲一直对舅舅很是信任,教导我的也是要好好敬重他,毕竟他帮着易家打理生意,也着实辛苦。”易千帆声音闷闷的,用脸蹭了蹭秋子寒的腹顶,“可是……连小二都说铺子是易家亲戚开的,怕是平日里……”自己那位舅舅克扣盈余已经十分肆无忌惮了。   秋子寒明白易千帆的未尽之言,有些心疼易千帆受了不小的打击,劝慰道,“只要以后咱们能将铺子收回来,之前的那些钱……要得回来最好,要不回来……就权当是易家给舅舅的辛苦费吧。”   “嗯……”易千帆点点头,刚想应下,突然又想起什么,把头抬起,“他说铺子是他的,不会……是真的吧?”难道铺子已经过户到他自己名下了?所以才把人都换成了不知道内情的新人?   秋子寒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得去官府……查查。”   惊动了官府就等于报了官,私吞家产是要坐牢的,那就真撕破脸了。   易千帆皱着眉半晌没说话,心里十分挣扎,既想收回铺子,又不知道该不该将舅舅送进牢里。   秋子寒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易千帆,毕竟涉及到亲舅舅,即使是妻室也不好帮人做出决定。   想起上一世自己暮年的清苦,但凡这个舅舅顾及一点骨肉亲情,也不会让自己过得如此凄惨。重活一世,自己的愿望是让子寒不再受一点委屈,自己要和子寒好好的相守一生。要让子寒过上好日子,那么那些阻碍了这件事的人和事就不应该被宽恕。人家都不顾了,自己还顾及这点情分做什么。至于之前被克扣的盈余本就是属于易家的,想办法要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念在你辛苦给你是一回事,你不问自取藏着掖着,还把属于我的东西占为己有,就是另一回事了。这性质也太恶劣了!看来不仅要报官,还得让人把之前的钱都给吐出来才行!   想明白了这些,易千帆心里终于下定决心,“明天我让忠叔去趟官府吧。”   秋子寒点点头,无声的支持着自家相公的决定。   过了几天,易千帆的舅舅王之兴被请到了易府。   “哟,这是几个月了?怕是快生了吧,不用起,不用起,坐着吧。”王之兴长得白白胖胖十分和善,真是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一进门见了秋子寒就连忙让他好好坐着,不必行礼。   秋子寒便坐着没有动,招呼着下人上茶,“七个多月了,快了。”   “等外孙出生了,一定要通知我啊。”王之兴还不知道这次被请来的原因,只当是许久没见,聊些家常。   “那是自然。”易千帆引着王之兴坐下后,坐回秋子寒身侧,“舅舅,这次请你过来……是想商量个事。”也不绕圈子了,直接切入正题。   “这孩子,都是自家亲戚,有事就直说。”王之兴一幅大方长辈的样子。   “我想把那酒楼和几家铺子卖了,换些银子花花,请舅舅把铺子这几年的账册和房契给我,我好寻个合适的买家。”易千帆也做出一副纨绔的样子,语气随意的说道。   你装我也装。   “什么?”王之兴一愣,显然没想到易千帆竟然想把铺子卖了,“好好的……卖它做甚?”   “唉……”易千帆叹了口气,为难的说道,“还不是我那新纳的小妾,看中了件物件,我手上现钱不够,只能把铺子卖了凑钱了。”   “什么物件?”王之兴恨铁不成钢,“好侄子啊,听舅舅一声劝,这妾室可不能这么宠啊,迟早会出事!”   确实出事了,上一世你怎么不告诉我,易千帆一撇嘴在心里嘀咕,面上不显,“那也没办法啊……小妾要死要活的想要,定钱已经交了,不给剩下的,这钱……可就打了水漂了。”   王之兴当然不想交出账本和房契,“还差多少钱?看舅舅能不能拿得出?”怕易千帆怀疑动机,又找补道,“这几间铺子是易家的产业,你母亲交到我手上,我就有责任看管好,能不卖就不卖得好。”   易千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要钱凑上,铺子当然可以不卖,不过还差……一千两呢。”   王之兴着实吸了口凉气,这不割肉呢嘛,这几年从铺子里捞的也就差不多这个数了!   易千帆见王之兴一脸吃了耗子药的样子,心里好笑,又不好表现出来,“舅舅手头上若是不够……那还是把铺子卖了吧!”   “够够!”王之兴一咬牙,“我……我让人给你回家取来!”还生怕易千帆反悔似的。   王之兴心里想的是,易千帆这祖宗从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钱,这事过了,肯定想不起再去要账册和房契的事了。来日方长,只要铺子一直在自己手里,迟早能再挣回来。   但是毕竟出了血,王之兴心里不好过,就想从嘴上讨回来,不好说易千帆就把矛头对准了秋子寒,“子寒啊,你是正妻,怎么的也得管管千帆,妾室不能这么宠,哪能要什么就买什么……放任下去,将来宠妾灭妻可就不好了!”   易千帆听王之兴对着秋子寒说这般难听的话,顿时就火了,刚要张嘴怼回去,被秋子寒拍了拍手背。   “舅舅说的是,确实是我做的不够,本想着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却被她觉得我软弱好欺,压到头上去了。”秋子寒想到沈莲和小桃为何罚跪,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以后……再不会了。”   易千帆听出秋子寒话里的深意,自觉有愧,轻抚人的后背以示安抚。   王之兴没想到秋子寒顺着他的话说得这么干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咬着后槽牙,猛灌手边的茶水,等着家里的小厮将银票取来,赶紧把这事了了。   这边王家的小厮去取银票,那边安顺和安贵也兵分两路的出了门,一个跟着黄忠去了官府请人,一个又去了成衣店,按易千帆的嘱咐,直接将掌柜和小二带回易府。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王家的小厮就带着银票回来了。   “那……就谢谢舅舅了。”易千帆拿着王之兴递过来的银票,笑得一脸满足,“铺子我就不卖了。”   “不能卖不能卖。”王之兴面色还是没有缓过来,真心疼,“以后再不能这么花钱了!”   “那是自然。”易千帆把银票交给秋子寒收好,面色一沉,“今天还有件事,舅舅……请留步。”   王之兴本以为自己能走了,听了易千帆的话,重又坐了回去,皱眉,“还有何事?”   易千帆摇了摇头并不直接回答,只是命下人捧来了自己母亲的牌位。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之王顿时脸色一变,毕竟心里有亏,已经有些慌。   “母亲临终前……托付舅舅好好照顾侄儿……”易千帆接过牌位,双手托在掌心,慢慢走向王之兴,“可是……舅舅是怎么做的?!”   “我,我怎么做的?辛辛苦苦帮你易家打理店铺,你钱不够花了,我拿钱出来给你补上,这还不够?”王之兴身子后退,最后退无可退完全抵住了椅背。   “打理店铺确实辛苦,若是要些铺子的盈余作为回报,跟侄子说一声,侄子也不可能不答应。”易千帆终于停住脚步,“可是……舅舅将本属于我易家的东西据为己有……就是不该了。”   “你莫要血口喷人。”王之兴满头冷汗,被突然正经起来,过问生意还说得头头是道的昔日纨绔败家子打得措手不及。   正当王之兴看着眼前妹妹的牌位,又被侄子逼问得心神大乱的时候,黄忠、安顺和安贵回了易府,各自身后都跟着好几个人。   “你,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谁叫你们来的!”王之兴看到安顺身后的成衣店掌柜,脸色更加难看,声音都变了。   “老板?!”掌柜一脸错愕,“不是……您让我们过来的吗?易府的小厮说,您跟易府把今年布料的供应都谈下来了,让我亲自带着人过来,交,交钱。”看着王之王的脸色,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掌柜的。”易千帆看了眼黄忠身后的人,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老板是不是说他和易家是亲戚,所以易家染坊的布可以供应到你们店里?”   “是。”掌柜不知易千帆是何人,如实答道。   王之兴想阻止没来得及。   “却没告诉过你……其实铺子根本就是易家的,你们真正的老板不是他……而是我?”易千帆面色不改,继续问道。   “什么?!你,你说……”掌柜和小二都一脸的震惊。   “看来他也从来没有让你参与过布料采买的事情,不然……你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布料都是从易家染坊直接送去的,因为本就是一家,根本不需要用钱来买。”易千帆又看向王之兴,“舅舅……我说得对吗?”   “下,下人能知道什么。”王之兴还想抵赖,“说我是老板,也,也是为了方便我管理铺子……不让他采买,是怕他做了手脚。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吗?!”还越说越有底气,看来是不打算交出铺子,要抵抗到底了。   “在母亲面前……舅舅还不打算说实话吗?”易千帆神色有些伤感,“那就别怪侄子无情了……”见王之兴别过脸去故意不正视他,易千帆顿了顿,这才面对黄忠身后的人说道,“官爷,您都听到了,请您为我易家做主,拿回本属于我们的铺子。” 第8章 哭穷   “你,你报官!?”王之兴终于彻底瘫坐在凳子上。对自己一时贪心,偷偷将铺子过户十分后悔,早知道别管铺子在谁名下,只要自己把持,能捞多少捞多少才对!   黄忠身后站的是知府接到易家报案后,派来捉拿王之兴回去调查的捕快。听了刚才几人的对话,对案情已经心里有数,再加上前几天查到王之兴确实在一个月以前有过将四间成衣店和一家酒楼过户到自己名下的记录,基本上已经能证明易家的说法属实了。   捕快对易千帆回道,“公子放心,知府大人向来公正,自有决断。”说着上前一步,想将王之兴拷起来。   “你,你个黑心的白眼狼!”王之兴不肯就范,突然发疯似的朝易千帆扑过来,“我替你打理了这么久的家当……你没谢我,还报官想把我抓走!?”   易千帆手里抱着母亲的牌位,见王之兴扑了过来,转身想躲,但是身旁坐着的是秋子寒,更不能让王之兴伤到,便站着没动,用身体挡住了王之兴的动作。   “千帆!小心!”秋子寒见王之兴握紧拳头,往易千帆脸上招呼,扶着腰起身,想上前去帮忙。   “少爷!”好在安贵和安顺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没等王之兴的拳头落下来,一人一边将人架了起来,往后拖出去半米。   “千帆你没事吧!”秋子寒这才走到易千帆身边,紧张的将人检查了个遍。   “没事,没事,你别着急。”易千帆放下手里的牌位,扶着秋子寒的身子,转身对捕快说道,“官爷,能再加告一条,他想谋害我性命吗?”   “好!”捕快上前从安贵安顺手中接过王之兴,带上手铐,“公子放心,今日所见所闻,自会如实上报大人。”说完便直接将王之兴带走。   之后王之兴被查明私吞易家家产,关押入狱,易家顺利追回成衣店和酒楼,易千帆打响重振家业的第一枪,此后话不提。   黄忠联系买宅子的人已经来了几波,实地看了之后都对这地方很是满意,那么接下来的就是谈好价钱了。   因为酒楼和成衣店的生意一直不错,易千帆就打算还是沿用以前的人马以免影响生意。易千帆让今天知道内情的掌柜和小二不许多嘴,为了保住饭碗,两人也算老实。自家产业先拿了回来,这段时间维持原状没有问题。易千帆打算等有时间了再好好研究研究以后的经营问题,现在他要忙的是去大伯家,将布匹的卖价多提两三成。   舅舅,大伯,马天祥,压在易千帆心头的三座大山去了一座,易千帆决定再接再厉,赶在搬家前再解决一桩。   但是一提到自己的大伯易水丞,易千帆只觉得牙疼,只因易水丞名声在外,又老奸巨猾,十分不好对付。   苦恼了几天,易千帆和秋子寒一合计,终于想到个破罐子破摔的办法。   于是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正午,易水丞家宅子的正门前,被人的高声哭诉吸引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人群中,易府门口的地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把另一个抱在怀里,不停的大声嚷嚷着,被抱着的那个腹部高高隆起,低着头,十分乖巧孱弱的样子。两人正是易千帆和秋子寒。   “伯父啊……侄儿真的走投无路没有办法啦……再不接济接济我们,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啦……”易千帆扯着嗓子,暗地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秋子寒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一些,“我媳妇大着肚子都没钱吃点好的补补身子……伯父啊……我父亲走得早……就没有人管我们啦……”   “少爷……你,你先起来进屋说话……”管家姓白,听见门口的动静出来一看,一个头两个大,“这,这是怎么个说法。”这二世祖今天又是唱的哪出戏,不进屋,在门口嚷嚷什么?   “白管家……你帮我跟大伯说说……”易千帆故意不起来,继续嚷道,“怎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易府染坊的布,质量也是没得说,把价格压的这么低,这,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这……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啊,要不少爷先进屋,咱们确实是一家人,有话跟老爷好商量,是不是?”祖宗别在门前丢人现眼了,易家老爷是最看重名声的。   “不行!”易千帆不起,“他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不然进了屋除了把我一阵数落,还是不给我提价,我们是真的快活不下去了……我知道以前我混账,只知道玩乐,家里也不顾,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想好好把家里的染坊做起来,反正大伯家也不差这一点,平时也最是心善的……为什么就不答应呢……”说着,易千帆又开始老三样的嚷起来。   围观的到现在也听了个大概,原来地上坐的就是易府的少爷,有名的易家棉布和彩布就是他们家染坊出的,又见秋子寒大着肚子一副可怜的模样,都有些同情,有热心的,也跟着喊了起来。   “易府老爷不是大善人么,怎的对自家人这么吝啬。”   “是啊,这看着都快生了,就快答应人家让人进屋吧,别冻着了。”   “易家棉布质量确实没的说,价格要高点也说得过去啊!”   “是啊,是啊!”   门口的人越围越多,喊声越来越大,白管家不敢耽搁,看易千帆是不把事情闹大不罢休,只好让人看着易千帆和秋子寒,自己进屋去易水丞跟前禀报门口发生的事情。   易千帆见管家转身又进了门,知道是去找易水丞了,便停下来休息会,小声的在秋子寒耳边问道,“冷不冷?有没有哪难受?”   秋子寒半躺在易千帆身前,整个人被人圈在怀里,身下坐着易千帆的腿,身上还有人的衣服盖着,一点也不觉得冷,轻轻摇了摇头,“不难受,可是……咱们还要在这坐多久?”他倒怕易千帆坐久了着凉。   “应该快了。”易千帆勾起唇角小声在秋子寒耳边回了句,“白管家应该是去找大伯了,等大伯出来,咱们就不坐了。”果然话音未落,就见大门被打开,管家跟着易水丞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   “千帆!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快把子寒扶起来,地上多凉,冻着了可不是小事!”易水丞抢在易千帆嚷嚷之前赶紧先出声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快起来快起来!”   易千帆见有小厮围了上来,也不硬抗,抱着怀里的人站起,“大伯……你怎么出来了?”站到易水丞面前装可怜,“你不是不管我们了么。”   “怎么……能不管你们!”易水丞有点心虚,话里没有多少底气,因为他确实没怎么管过自己二弟的遗孤,暗地里也把布匹的收价压得很低,“咱们先进屋,有事好商量。”   想起父亲去世后易水丞在家族长老面前说过要照顾好自己一家人,转身却像没说过一样,易千帆这次不再上当,“大伯要是答应我,就当着大家的面,给我一个准话。”易千帆搂着秋子寒,一步也不走,“多让三成的利,行不行?”这大善人的名值不值这三成利?!   易水丞一听,面色都变了,布料要是涨了三成,那店铺里不管是成匹的布还是做好的成衣跟着都得涨价才行,可是自己这房的店涨价,二房、三房的店不一定涨,同样的东西,还都是易家的招牌,傻子才会去买贵的那家,这样的话,卖价不能涨,三成的成本只能从盈钱里扣,这就是白白的给这小子送钱啊!   “你,你!”易水丞面色胀红,一时语噎。这小子当着这么多的人面逼自己,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挡回去呢?   易千帆也想好了,易水丞如果答应他让三成的利,也就罢了,如果这次他还不答应,那么干脆就断了易家本家之间合作的往来关系。自家染坊的布质量没话说,卖给别的铺子,即使是现在的价格再提三成也有的是人要。为了自己一家的生计,撕破脸就撕破脸吧,反正从上一世开始,这脸也没有多牢靠。   易千帆见易水丞一直不答应,催促道,“大伯?可是……不想答应?”瞟了一眼并没有散去的人群,又故意高声说道,“大伯不答应的话……侄儿也没有办法了,为了维持生计,以后……只能把布卖给别家了。”   居然还威胁上了!易水丞法子没想出,又接了易千帆的一个大招。听到耳边传来的小声议论,偶尔飘过来的“善人”、“假的”、“可怜”等等字眼,易水丞脸色憋得越来越红。   说完,易千帆搂着秋子寒作势转身要走。   “哎哎,别走!别走!”易水丞一咬牙,终于还是出了声,“不就是提提价么,我……答应!而且……保证铺子里的布卖价不涨!”后面那句是故意说给围观的百姓听的,“咱们都是一家人,相互帮衬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我这人又一向心善,更不能让自己亲侄子过得不好,这样,我再加一成,算是给未出生的侄孙的见面礼。”   “哇,果然是大善人啊!”   “我说嘛,易老爷不会这么见死不救的!”   “易老爷真是大好人!”   易千帆勾了勾唇角,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契约,“那就请大伯签字画押吧。”   虽然心在滴血,但是好在挽回了名声,易水丞暗暗咬牙,这小子怎么突然开窍了,不仅知道要好好打理家里的生意,还想到用这样方法来逼自己!?   易水丞面上一片青白,显然气得不轻,手发着抖在契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那就……谢谢大伯了!”易千帆目的达到,却并不打算直接走人,“咱们先进去吧,我们家子寒累了,让他吃点东西,休息会吧。”   “好好。”易水丞鼻子都歪了,还不好赶人走,“快,快进屋。”   易千帆扶着秋子寒进了门,吃饱喝足,休息够本才打道回府。 第9章 有孕   两人坐着马车回了家。易千帆亲手帮秋子寒洗完了澡,两人刚想上床休息,管家黄忠敲响了房门,“少爷是我,黄忠。”   “可有要紧的事?”易千帆边扶着秋子寒躺下,边问道,“少夫人要休息了。”想让黄忠明天再来。   “带了个人来,少爷还是见一见吧。”黄忠没有明说是谁。   易千帆想了想,手背抚了抚秋子寒的脸颊,掖好被角,“黄叔可能有急事我去看看吧,你别下床,等我回来。”   “恩。”秋子寒蹭了蹭易千帆的手背,“穿上外套,别着凉了。”   易千帆这才披了件衣服,转身出了里屋。   “吴妈?!”易千帆开门一见黄忠身后的来人惊喜的大声喊了一句,连忙将人迎了进来,“黄叔……怎么把您给找到的!好多年没有您消息了……”   “少爷……”吴妈也十分激动,抹了把眼角的眼泪,握住易千帆的手说道,“黄管家派人来了我们乡下,几经波折才找到了我现在住的地方,这才……把我接了回来。”细细的看了看易千帆,吴妈感慨道,“一别几年,少爷长大了,长高了,也越发俊朗了。”   易千帆十分高兴,被夸得不好意思,拉着吴妈让她和自己一同坐下,“吴妈,坐。”   “使不得,使不得,我虽然以前一直照顾少爷,但是终究还是下人,不能与少爷同坐。”吴妈是易千帆的奶嬷嬷,自他出生开始一直照顾他到了十四五岁,因为家里儿子娶亲才离开了易府。对于老规矩,很是坚守。   “那好吧。”易千帆也不勉强,“家里……都还好?”   吴妈点点头,“都好,都好……孙子已经四岁多了,儿子儿媳也很孝顺。”吴妈老伴也早就去了,一直没有再嫁,“老夫人身子可还好?”想起刚才在门外隐约听到“少夫人什么”的,又笑着问道,“少爷……可是已经娶了亲?”吴妈离开的时候,易千帆还没和秋子寒成亲,那时候老夫人也还在世。   “母亲……”易千帆神色暗淡了些,刚想回话,见里屋的秋子寒披了件衣服扶着腰走了出来。   连忙上前,扶着人坐下。   “吴妈……”秋子寒也算是被吴妈照顾着长大的,只是现在身份不同了,不知道老嬷嬷会怎么看他,觉得有些羞腆。叫了人,脸颊微红,有些紧张的看着吴妈。   “这……这是……子寒少爷?”吴妈果然很是吃惊,见两人情形问道,“现在是……少夫人了?”   易千帆摸了摸秋子寒的手,觉得有些凉,便拢了拢他身上的衣服,又将人往怀里搂了搂,才对吴妈回道,“对,子寒现在是我夫人,这次找吴妈过来,也是为了方便照顾他。”   秋子寒比记忆中清瘦的少年也长高了不少,虽然依旧不胖,但是气色很好,气质也比以前的柔和,还多了几分成熟。吴妈知道秋子寒从小就是个可怜的孩子,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见易千帆对他如此呵护,两人感情甚笃,即使不太能接受男子嫁人生子的事,但对于秋子寒却是个例外,毕竟两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人能有个好归宿,也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好,好!”吴妈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仔细一想又有些欣慰,“子寒少爷性子温和,对少爷又好,夫人也很喜欢,确实是少夫人最好的人选。”吴妈神情缓和下来,又看了看秋子寒的肚子,“有七八个月了吧?”   见吴妈坦然接受了他身份的转变,秋子寒这才安心,笑着摸摸肚子,“快八个月了……幸好黄叔把吴妈找回来了,不然……我们两个都是男子,又什么经验都没有,我这心里……确实没有底。”   “是啊……吴妈这次回来,可得帮我照顾好了子寒,家里……就剩我们两个了……”说着说着,易千帆想起上一世,有些伤感,“吴妈一定……要帮子寒平安生下孩子。”   秋子寒闻言握了握易千帆的手,往人怀里又靠了靠。   吴妈知道夫人已经不在了,少爷少夫人年纪都小,确实不容易,眼角又流了眼泪,擦了擦,“少爷放心,有我吴妈在,少夫人和小少爷都会平安的!”   “好!好!”易千帆和秋子寒相视一笑,终于放下心来。   于是吴妈就住了下来,主要工作就是照顾秋子寒。有了吴妈,易千帆也放心让秋子寒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去铺子里看看。   解决了王之兴和易水丞,搬家的事也终于提上了日程。秋子寒提议两边同时进行,乡下庄子找人收拾打扫干净,这边的先把要带走的东西打包,陆陆续续的运过去,等所有东西收拾停当了,最后才是人过去。   易千帆当然没有异议,只是嘱咐秋子寒万分当心,有事让下人去做,不要亲自动手太过操劳。   这天易千帆一大早就带着安顺出了门,抽出空来在搬家之前好好谋划谋划该怎么管理家里的产业。   易千帆先是去了好客来,光是翻看这几年的账本就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少爷,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你看是回府里,还是就在这解决了?”安顺看到了时间,就提醒易千帆吃饭,也好让他休息一下。   “中午不回去了,我一边吃,一边看账本,晚上才能早点回去。你让人给府里捎个话吧,让少夫人别等我,多吃点。”易千帆头也不抬的说了句。   “是。”安顺应了声,出门张罗去了。   不一会,两荤一素三个菜加上一碗米饭端了进来。   “你的呢?你也盛碗米饭,坐下和我一块吃。”易千帆抬头看了一眼,见安顺站在一旁,便说道。   “哎!”安顺这段时间跟易千帆混熟了,也不怕他了,能和主子一起吃饭十分高兴。   易千帆一边吃着饭,一只手里还拿着账本。   “对了,少爷。”安顺吃了两口,想起昨天刚得的消息,“之前你让我查的,沈姨娘在醉仙楼的事有眉目了。”   “恩?”易千帆一听来了兴趣,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来听听?”   “之前我和安贵干粗活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丫头,正好是醉仙楼里负责采买的丫环……那次你让我查沈姨娘的时候,我就想起她来了,第二天我去找了她,花了点钱,昨天她刚给我来了消息。”安顺喝了口水,见易千帆点头,就继续往下说,“她说,沈姨娘到了醉仙楼之后,第一个客人姓马……叫什么不清楚,只知道这个马公子经常包沈姨娘的点钟……”   肯定是马天祥没跑!易千帆咬牙,“还有呢?”   “她说……可是后来,突然有一天,那个马公子就再也没找过沈姨娘了,之后过了不久……沈姨娘就被接进了易府……”安顺将听来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易千帆听。   秋子寒在易千帆出门之后,就让下人开始收拾东西。家具什么的都留下,值钱的花瓶、摆件登记装箱,库房里的东西清点清点,能卖的直接卖了,可以留用的也一一打包。   安排下去后,易千帆和自己贴身的东西和衣物,秋子寒想自己动手归整。想起来沈莲那里可能也会需要,而现在那边只有一个丫环,人手应该不够,便对吴妈说道,“吴妈,你去姨娘那里看看吧,能帮忙的就搭把手,我不方便就不过去了。”   “好,那我过去看看。”吴妈明白沈姨娘是女子,只有自己过去合适,“安贵小心伺候着少夫人,千万别磕碰着。”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   “知道啦,吴妈!”安贵嘴上不耐烦,却又往秋子寒身边靠了一步。   吴妈到了沈莲的住处的时候,沈莲好像刚起,正坐在床边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见人进屋没好气的问道,“你是谁?到我院子里来干什么?”   “我是吴妈,刚来院子里不久,是在少夫人身边伺候的。”吴妈看了眼沈莲,便低着头回道,“马上要搬家了,少夫人让我过来帮忙收拾收拾。”   “搬家!?”沈莲还不知道要搬家的事,瞬间坐直了身子,身音也提高了几分,“要搬去哪?”   “乡下庄子里。”   “什么!?”沈莲一听更加激动,“乡下庄子能住吗?!我沈莲跟着易千帆是为了享福的,乡下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能住人?!”   吴妈一听,皱眉看向沈莲,少爷都有了子寒少爷了,怎么还会抬这个女人进门。   “呕……”沈莲没说两句,突然又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屋子里的丫头见状熟练的拿了痰盂给她接着,“姨娘这都好几天了,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要不让少爷请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沈莲一听慌了神,喘了几口气,压下恶心,强作镇定,“就是那晚雨里着了凉,胃里一直没好,不要找大夫。”   吴妈是过来人,眉头皱得更深。   搬家是易千帆决定了的事,沈莲一百个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反对,闹了半天还是消停下来。于是打发吴妈和丫头两人去忙活了,沈莲看着心里发堵,自己跑到院子里坐着叹气。   女人最多的就是衣服首饰,吴妈负责整理着沈莲的梳妆台,用木盒子将发簪之类的一一摆进去。   沈莲的首饰不少,而且都是些款式张扬,价值不菲的,吴妈暗暗猜测着沈莲进府前的身份。收着收着,吴妈手下一顿,胭脂盒重量不太对,下面好像……还有一层?   转头看了眼屋外发呆的沈莲,吴妈侧过身,挡住门外的视线,轻轻一拧,打开了胭脂盒下面的暗层。   里面是用牛皮纸包着的一小包东西,吴妈小心的将东西拿了出来,打开一看,红花!?   吴妈知道很多青楼女子都会自备红花,以解决不想留下的祸害。她虽然不知道沈莲之前的出身,但是看沈莲的谈吐,加上刚才的推测,心里已经有了数。想起刚才沈莲的干呕,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可是……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告诉少爷?反而想要偷偷打掉孩子呢?!   吴妈想不到原因,把东西又放了回去,不动声色的继续收拾。 第10章 哄人   一天下来,整理了一半,到了快吃晚饭的时间,吴妈回了易千帆的院子,准备让厨房开始准备晚膳。   进了门,秋子寒正坐在塌上叠衣服,肚子挺着弯不下腰,就只能放到身前叠。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笑着说道,“吴妈回来了?那边收拾得怎么样了?”   “还得两天,东西挺多的。”吴妈走过去,想帮忙。   “我来吧。”秋子寒摆摆手,“千帆说晚上回来吃饭,让厨房多做两个他爱吃的菜,肯定累坏了。”   “好,我这就去。”吴妈停了手,应了声,但是却站着没动,神色犹豫。   “怎么?”秋子寒见吴妈没动,看了过去,“吴妈……还有事吗?”   吴妈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按照规矩,内宅是正房夫人说了算,而妾室有孕,夫人应该知道。   “今天去姨娘那……发现一件事。”吴妈看了眼秋子寒的肚子,心里有些难受。   “发现了什么?”秋子寒手上不停,继续叠着衣服,随口问道。   “……姨娘应该是……有喜了。”   “什么?”秋子寒手一顿,愣住,半晌才说道,“确……确定吗?”   “应该差不离,少夫人可以请个大夫回来看看。”吴妈仔细观察着秋子寒的脸色,想着怎么能好好安慰。   秋子寒又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好吧……吴妈还是去厨房准备晚膳吧,我……让安贵去请个大夫回来。”   “少夫人……你……没事吧?”吴妈见秋子寒脸色不好,劝道,“姨娘毕竟已经进门了,给易家添丁……也是件喜事……少夫人也不要太难过,自己身子要紧。”   “我……明白。”秋子寒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觉得心里发苦,“你去吧……我……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吴妈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这才一步两回头的去了厨房。   易千帆在回来的路上特意给秋子寒买了些他爱吃的零嘴,想到自家夫人捧着肚子等自己回去的样子,觉得心里暖暖的,催促着马车再快点。   到了易府门口,下了马车,正好撞见安贵领着一人从侧门往府里走。   “安贵。”易千帆把人叫住,“这人是谁?”   “这是少夫人让我找的大夫。”安贵回头一看是自家少爷,便停下脚步,答道。   “大夫?”易千帆一听紧张了,“子寒不舒服吗?为什么请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朝自己寝院走,“少夫人不舒服怎么不通知我回来?”   安贵还没来得及答话,易千帆就已经走远了,没办法只能带着人一路快步的追,最后甚至要小跑才能追上。   “子寒!”易千帆几步走进卧房,一推开门,看见秋子寒坐在床边,听见人叫他,抬起头来,神色楞楞的,眼角还有些发红。   “是不舒服吗?”易千帆快步走到人身边蹲下,握住秋子寒的手,“哪里不舒服?手怎么这么凉?”   被温暖的大手握住双手,秋子寒才回过神来,对上易千帆的眼睛,心里更加发涩,“千帆……你,你回来了……”   “怎么了?”易千帆皱眉,摸了摸秋子寒的肚子,“孩子闹你了?”   秋子寒摇摇头,不说话。   “安贵,快让大夫过来给少夫人看看。”易千帆更加担心,想起大夫已经到了,连忙回头让安贵带人过来。   秋子寒抬头,“不,不是我,是,是姨娘……让大夫,去看看姨娘。”   “沈莲?”易千帆奇怪的看向安贵,“她病了吗?”   安贵低着头不敢答。   易千帆又看向秋子寒,柔声哄道,“到底怎么了?心里有事就说出来,不然看你难过,我也不好受。”易千帆现在最不能见的就是秋子寒伤心难过,刚才进屋看到人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就像被人砍了一刀,丝丝拉拉的疼,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姨娘……可能有喜了。”秋子寒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去看看她吧,前三个月……是难受的时候,也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   “什么?”易千帆睁大眼睛,声音都大了几分,“沈莲怀孕了?!”   秋子寒见易千帆神情激动,以为他是知道沈莲有孕之后很是惊喜,心里更加发堵发疼,抽出自己的手,推了推易千帆,“你……去吧,多……陪陪她。”   上一世自己第二个孩子可是自己快二十三岁的时候,沈莲给自己生下的,那时候秋子寒已经走了快三年,沈莲也来了易府三年多。而现在沈莲才刚被接进府两个多月,怎么会有了身孕了呢?!   易千帆觉得事情很是蹊跷,是上一世有个自己不知道的没出生的孩子,还是那个出生了的孩子在这一世提前来了?   不管怎么样,必须查清楚才行!   “安贵,你带着大夫去沈姨娘院里,就说请平安脉,其他的什么也别说,看过之后再把大夫带回来。”易千帆快速理清状况吩咐道,见秋子寒状态不对,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走了,两人这段时间好不容易重建的感情,可能又会回到原点,“我不过去。”后一句是对秋子寒说的。   “是。”安贵应了,带着大夫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易千帆和秋子寒两人。   “子寒……”易千帆轻轻叫了声。   秋子寒把头偏过去,不理人。   “哎……”易千帆叹了口气,抓住秋子寒的手摇了摇,“不理我了?”   秋子寒还是不说话。   “以前我出去喝花酒,你也没这么大反应啊。”易千帆看着秋子寒难过的神情,心里又甜又酸,他觉得应该让秋子寒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然以后两人之间还是像隔了一层,便故意说道,“抬姨娘进门的时候,你也默许了,现在人有了孩子,不是……应该高兴么。”   秋子寒一听这话,终于回过头来,还没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易千帆顿时心疼了,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不该嘴欠故意把人气哭的。连忙站起来,弯着腰想把人搂进怀里。秋子寒不让他搂,挣脱两下,把他推开了。   “你……”看来真的生气了,可是心里更甜了是怎么回事。易千帆摸摸鼻子,转身向外间走去。   “你,你别走。”秋子寒以为易千帆要走,连忙起身想把人拉回来,一着急没注意脚下踩了空,肚子朝下朝地面倒下去。   易千帆刚好回头,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赶紧回身一抱,双膝直接跪到地上,堪堪拦腰将人抱住。   两个人都吓得不轻,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易千帆回过神来,狠狠亲了一口秋子寒的额头,紧张的问道,“怎么样啊?有没有摔着?有没有碰到肚子?”   秋子寒紧紧搂住易千帆的脖子,将脸埋在人颈窝,直摇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易千帆都无奈了,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来,自己坐到床边,让秋子寒直接侧身坐到自己腿上,额头抵住额头,低声说道,“是我对不起才对……”   “我差点……差点……”想想都后怕,秋子寒不敢说下去,搂着的手又紧了紧,“你别走……”   “没事了,没事了。”易千帆轻轻拍着秋子寒的后背,哄道,“我不是要走,我是想去外屋搬张椅子进来坐,我不会扔下你的。”   易千帆又亲又哄了好久,秋子寒才慢慢平复下来,易千帆这才敢轻声问道,“因为姨娘有喜,心里……不好受?”   秋子寒点点头。   易千帆勾起唇角,“以前我出去喝花酒,你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秋子寒又点点头。   易千帆笑容又大了几分,“其实你不想让姨娘进门的,但是太爱我……不想忤逆我,才没反对?”   秋子寒咬了咬下嘴唇,慢慢的点了点头。   易千帆嘴角咧到耳根,亲了秋子寒的唇角一口。   “那为什么现在要表现出来了?”易千帆慢慢诱导着秋子寒把心里话说出来。   秋子寒深呼吸了几下,开口慢慢说道,“因为你说……你会变……会对我一个人好……会一辈子对我好……我相信你,但是,又怕因为姨娘有喜了,你……你一高兴就忘了。”秋子寒抬眼看向易千帆,“这段日子我很幸福,这种幸福我想抓住,不想只是南柯一梦。”   听完秋子寒的话,易千帆心里发酸发胀,原来他的子寒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亲了亲人额头,又把人拥进怀里,易千帆嗓子发堵,“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对我彻底放心……我以前肯定让你伤心透了,我真是个混账!”   秋子寒不说话,委屈的趴在易千帆怀里,听着易千帆一遍一遍的说着保证的话,心渐渐暖了起来。   话说开了,又哭了一场,秋子寒又安静的和易千帆抱在一起许久,才挣了挣,两人这才松开彼此。   “怎么说也是易家的骨肉。”秋子寒咬着嘴唇,犹豫着开口,“你……还是应该去看看她。”   易千帆把手放到秋子寒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摸了摸,“这才是我易家的骨肉,别的我都不认,也不可能有。”   秋子寒睁大眼睛,“你是说……”   易千帆觉得秋子寒表情可爱,忍不住又亲了一口,“等大夫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安贵终于带着大夫回来了。   易千帆还是抱着秋子寒的姿势没动,“麻烦大夫给内子看看,刚才差点摔着,可有事?”   大夫上前给秋子寒把脉,秋子寒觉得这个姿势当着外人不成体统,耳朵红红的。   “从脉象看……没事。”大夫摸着胡子,“但是月份大了,要万分注意,千万马虎不得。”   “是是。”易千帆虚心受教,“还是请大夫给内子开些安胎的补药吧。”   “刚才那位夫人也是,三个多月的身孕了,虽然已经过了危险期,但是也要小心才是。”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又补了一句。   易千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沈莲,“确定是已经三个月了?”   “三月有余。”大夫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安贵跟着去抓药。”易千帆这下心里有数了,“好好送送大夫。” 第11章 算计   等人都出去了,秋子寒晃了晃易千帆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现在大夫都确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你。”易千帆卖了个关子,亲了秋子寒的脸颊一口,“饿不饿?咱们先吃饭。”什么事也没有让夫人孩子吃饭重要。   秋子寒点点头,“那好吧,我早让吴妈吩咐厨房准备好了。”   “好。”易千帆把人从腿上放下来,扶着秋子寒的腰到了外间,让安顺通知厨房把菜摆上来。   很快,四菜一汤被端了上来,秋子寒挑着易千帆爱吃的菜给他夹了满满一碗,“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吃多了睡不着怎么办。”易千帆嘴上这么说,却一直没停筷子。   “吃完饭,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秋子寒给易千帆擦了擦嘴角,“慢点吃。”   “恩!”易千帆边吃边点头,给秋子寒碗里也添了些菜,“你才要多吃点,两个人呢。”   一旁的吴妈见两人气氛如常,好像丝毫没被影响,终于松了口气。   沈莲自从大夫来请平安脉开始,就十分不安,推托半天没有成功,硬着头皮让人把脉。虽然大夫只说一切正常,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正常。三个月没有来月事,那次雨夜罚跪之后,还有腹痛落红的症状,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自己顽强的活了下来。可是,算算日子,这个孩子是在自己来易府之前就有的,是不是易千帆的种还真不好说,万一被他发现孩子不是他的,自己只有被赶出易府的下场。她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进了易府,钱还没拿到多少,怎么能被赶出去。   肚子大了藏不住,孩子没到月份就出生,更是会惹人怀疑。沈莲思前想去,都觉得这个孩子不应该留。但拿起从醉香楼带来的胭脂盒里的红花,沈莲犹豫了,易千帆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如果易千帆已经知道,自己还打掉孩子,不是更此地无银?可是,大夫走了之后却风平浪静,也没人来找她,难道……事情还没有败露?   沈莲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一早,穿戴整齐,等着吴妈再来自己的院子。   易千帆仍旧一早出了门,去了临县的成衣店。昨日把酒楼的账册粗略的看了一遍,发现这几年的盈余还不是个小数目,一年怎么的也有个三百多两,可见与之前自己暗访的情形吻合,说明经营上面问题不大,现在维持现状即可,等以后手里银两充足了,再想办法进一步扩大规模,增加盈余。离搬家还剩几天时间,易千帆要抓紧把四家成衣店和染坊的情况都摸个底,把管理理顺了,以后即使自己在乡下住着,也只用派人每月汇报经营情况就行,不需要再三天两头的往店里跑了。何况秋子寒月份越来越大,易千帆不放心把他一人留在家里,以后更要减少外出才对。   伺候秋子寒吃了早餐,吴妈照旧来了沈莲的院子。   “吴妈来了。”今天沈莲居然主动和她搭话。   “是,沈姨娘。”吴妈站到沈莲面前,低着头应了声。   “少爷今日……”沈莲试探着问道,“可有什么吩咐?”   “没有……”吴妈答,“跟昨日一样,一大早出了门,说是要去临县的铺子,可能晚一点才能回来。”   那就是一切如常了?沈莲暗自松了口气,“哦……那今日还得麻烦吴妈帮忙收拾收拾了。”   “少夫人吩咐过了,应当的。”吴妈朝沈莲行了礼,“那我就忙活去了。”见沈莲点头,吴妈走到里间,开始忙活开来。   沈莲依旧自己走到院子里,坐在躺椅上不动手也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屋里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样子。   到了下午,眼看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明日只要让几个小厮把大包小包的东西装进箱子里就行了。   吴妈走到沈莲面前,“沈姨娘,东西差不多都归置好了,明日让小厮装好箱,就能一箱箱的先往庄子里送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少夫人那边还等着我张罗晚膳呢。”   “等等。”沈莲没像之前那样简单点点头让人回去,却把人叫住,“我也好久没给夫人请安了,今日……我跟你一道过去。”然后不容分说直接起身向门口走去。   吴妈琢磨着妾室给正夫人请安也是正常的,只是想起昨天的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听腻了大宅里内宅争风吃醋干出来的破事,吴妈有预感今晚恐怕会出事。看来即使正妻是个男人,也逃不过这些。   吴妈一言不发的跟在沈莲身后,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一会要见机行事,不能让沈莲伤到秋子寒。   沈莲当然不是单纯去给秋子寒请安的,她要找机会让自己没了孩子还要嫁祸给秋子寒。沈莲敌视秋子寒,在她进了易府大门的时候,就是注定的,在她心里,本身对男人嫁人生子就十分厌恶,而且秋子寒是正妻,她沈莲是妾,自古就不是能和平相处的。   两个人都在心里面盘算着一会见机行事,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   进了院门,就看见安贵扶着秋子寒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两个下人往外抬着箱子。看来这边的进度更快,已经开始运东西了。   “给……夫人请安。”沈莲进了院子,在秋子寒身后行了礼。   秋子寒听见沈莲的声音很是诧异,回过头来,“沈姨娘……怎么来了?”   “那天夜里……着了凉,身子一直不爽快,很久没来给夫人请安了。”沈莲低眉颔首,十分乖巧的模样,“今天感觉好多了,怎么说也得过来了。夫人……身子可好?”   “都好。”秋子寒探究的看着沈莲的神色,思忖着她来的目的,“进屋说吧,别站着了。”说完,扶着安贵的手,慢慢往屋子里走。   沈莲起身想凑过去,被吴妈挡了一下,“姨娘小心,这里路滑,别摔着。”   沈莲瞟了吴妈一眼,有些不高兴,应了声落后几步才进了屋。   安贵扶着秋子寒坐下,就去倒茶,吴妈自然的站到秋子寒身侧,两人之间。   “你院子里都收拾好了吗?”秋子寒摸着肚子,问道。   “差不多了,约莫还有一天就可以开始搬东西了。”沈莲觉得秋子寒的肚子很刺眼,尽量不去看它。   “以后住到乡下,条件不好,可能得委屈姨娘了。”安贵端来了果茶,秋子寒泯了一口,“易府不比从前,你既然进了我们家,就要多分担一些,以后就不能只想着享福了。”   “什么?”沈莲一惊,“夫人的意思是?”听这意思,以后自己还得干活?!   秋子寒想敲打沈莲,故意说道,“庄子一直人手不够,所以收成不好,为了保证易府这么多人不饿肚子,所以大家都要干农活。”   “农……活?!”沈莲一听就不愿意了,“可,可我从来也没干过粗活啊……”   “粗活当然不用姨娘做,我的意思是,以后下人们都去干活了,伺候的人就少了,那么好多事情就要亲力亲为。”秋子寒继续说道,“为了贴补家用减少开支,以后的份例,也会减少。”   沈莲点点头,没有说话,脸色很是难看,如果以后的生活真是如此,可与她当时缠着易千帆,非要嫁进易府想象的差了许多。她可是奔着当人少奶奶享福才来的!   “怎么?姨娘不愿意?”   “不……愿,愿意。”沈莲气得咬牙。   “愿意就好。”秋子寒笑了笑,“看来千帆把你娶进门,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两人坐了会,一阵沉默。秋子寒捶了捶酸痛的腰,向门口望了望,不知道千帆什么时候回来。   沈莲显然也想到了,“易郎他……何时回来?”   “快了吧。”秋子寒看向沈莲,“姨娘找他有事?”   “好长时间没见了,挺想他的。”沈莲做出一副难过的神情,“我知道易郎和夫人感情很好,但是作为易郎的妾室……这么长时间都看不到自己的相公……这,这在谁家也不太说得过去吧。”   沈莲话里藏针,这么一说,显得是秋子寒一直霸占着易千帆,不让他去找沈莲一样。也就是在说正妻没有气度,不能容人,争风吃醋打压妾室。   秋子寒一听,皱起眉头,虽然被沈莲的话惹怒,但也不想像女人一般为了内宅的事在这争风吃醋,所以忍了下来没有说话。   一旁的吴妈听不过去,见秋子寒不说话,便说道,“姨娘这话就不对了,原本就是姨娘犯了错,惹怒了少爷被下了重罚,所以少爷才一直不见姨娘的。”   沈莲瞪了吴妈一眼,意思是让她闭嘴。   但吴妈可不怕她,继续说道,“姨娘还是想想怎么好好悔过,多读读三从四德,尊敬正妻,敬爱夫婿。少爷若是愿意了,自然会去看望姨娘的。”   “你!”沈莲被下人一通说教,觉得很没有面子,一下子被激怒,激动的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插嘴了!我虽然是姨娘,但也是你的主子!”说着就要上前去掌吴妈的嘴。   吴妈用手来挡,拉扯间,沈莲一不小心脚下一歪,整个人朝秋子寒扑了过去,看趋势不仅自己会摔个狗啃泥,脑袋还会撞到秋子寒的肚子上。   吴妈眼疾手快,用身体一挡,用胸脯接住了沈莲的胸脯,将人整个架住,没有碰到身后的秋子寒。   “姨娘可要小心啊!”,吴妈将沈莲扶稳,“不说夫人这身子撞不得,这男女授受不亲的,姨娘往人怀里扑,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沈莲直起身子,气得脸色通红,真没想到这刚来的老嬷嬷是这么个厉害的角色! 第12章 滑胎   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秋子寒也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肚子,扶着腰站起,“没伤着吧?”   “没事。”沈莲推不开吴妈,只好后退一步。   沈莲恨恨的看着眼前的人。这老嬷嬷一直挡在自己前面,真是想往秋子寒身上倒都没有机会。这可如何是好?   沈莲理了理发髻,突然心思一动。你不是护着秋子寒,对他忠心耿耿么,我赖不着秋子寒,就往你吴妈身上推,谁害我出了事,谁是谁的忠仆,只要我一口咬定是秋子寒指示吴妈害我的,到时候谁也说不清!   沈莲勾起唇角,“刚才没站稳差点冲撞了夫人,多谢吴妈把我扶住了。”沈莲朝门外看了一眼,“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天黑路滑的,要不吴妈送送我?夫人……没意见吧?”   吴妈看向秋子寒,询问他的意见。   “好吧,天快黑了点上灯笼,吴妈送一下姨娘。”秋子寒觉得送一下也无妨便说道。   两人告了退。   “给我把外衣拿来。”秋子寒苦笑着摇了摇头,吩咐安贵。   “少夫人,你说……沈姨娘今晚唱的是哪出啊?”安贵取来外衣,给秋子寒披上。   “女人心思多,谁知道呢。”秋子寒无奈道,“我本来不想跟她冲突,她倒老想找我的麻烦。”   “那……直接让少爷休了姨娘不就行么!”安贵年纪小,有什么说什么。   “要是姨娘没有过错,直接把人赶出门,对千帆名声不好。”秋子寒耐心的解释道,“我也不是容不下她,只要她安分一些,对千帆好,易家也不差她这口饭。”   “少夫人就是心好!对谁都宽容!”安贵想扶着秋子寒坐下,“时候不早了,少夫人先吃点东西?”   “等千帆回来一起。”秋子寒没有坐下的意思,往门口走去,“随我去门口吧。”   易千帆忙了一天,走了一遍自家在临县的两家店铺。易家布匹质量没话说,又是老字号,两家铺子生意都还不错。掌柜和小二都是干了好几年的老人,可能因为在临县,王之兴还没来得及换人,所以不知道铺子被偷偷过户的风波。这次易千帆说明来意,掌柜的也没有抵触,乖乖交了账本,愿意听从易千帆的安排。   看了账本,把店里的情况摸了底,将自己的想法跟掌柜交代完,已经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了。   “少爷,要不吃了饭再回去?”安顺看天就快黑了,问了一句。   “不,往家赶。子寒肯定会等我回去一起吃饭。”易千帆直接翻身上马。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没有约定,却想到了一处。   一路上快马加鞭,进了城,离家越来越近。拐过了街口,远远看见自家门前的灯笼下,站着两个人。   月白色长衫下的身影让易千帆眼眶发热,易千帆觉得心里暖暖的,两世为人,只有秋子寒才能给他家的温暖,不由得加紧了马肚,加快了速度,“驾!”   “吁!”到了门口,易千帆跳下马,扶住了来到自己身边的人,“怎么不在屋里等我,吃饭没?”   秋子寒抬手理了理易千帆有些凌乱的头发,“没有呢,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易千帆亲了一下秋子寒的唇角,“以后别等我了,饿坏了我心疼。”   秋子寒拉着易千帆的手,两人一起往回走,“饿了我会垫点,但是正餐咱们要一起吃。”   “好好。”易千帆咧着嘴,长臂一揽将秋子寒搂进怀里,把手放到人肚子上。   两人正往寝院走着,就看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朝这边跑过来。   夜里太黑,那小厮又慌了神一般,横冲直撞的,差点撞到秋子寒。易千帆护着人,往小厮腿上踹了一脚,怒道,“冒冒失失的干什么?没看见少夫人!?”   “少……少爷!”那小厮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姨娘失足掉到了荷花池里,管家让我赶紧去请个大夫回来!”   “什么?!”易千帆和秋子寒同时出声,对视了一眼。   “人救上来了吗?”   “人已经救上来了,但是姨娘直喊腹痛,怕是不好!”   “我知道了,你去吧。”易千帆说道。   秋子寒对易千帆说道,“咱们去看看。”   出事后,沈莲被人抱回了自己寝院,下身的裙摆已经被鲜血染红,腹部隐隐作痛,沈莲能感觉到孩子在一点一点离开自己的身体,她闭着眼,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着,心里却在筹划着一会该怎么跟易千帆告状。   吴妈守在床边,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让她吓了一跳,但此刻脸上表情还算镇定,在大宅子里干了半辈子,这些手段也不是没见过。吴妈虽然不知道少爷对姨娘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是今天沈莲明显是要把屎盆子扣到她头上,不对,是要扣到她一直照顾的秋子寒的头上,她吴妈答应过少爷要护好的人,可不能就这么被人冤枉了去。   易千帆和秋子寒到的时候,大夫还没到。管家黄忠守在门外,“少爷,少夫人,姨娘在里屋。”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易千帆皱了皱眉,扶着秋子寒坐下,“你在外间等我,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好。”秋子寒能听到沈莲痛苦的□□,心里有些发堵。   易千帆回身进了里屋,沈莲听见声音睁开眼看见了他,□□变成了哭诉,“易郎……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呜呜……”   “孩子?”易千帆在离床边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站定,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什么的孩子?”   沈莲见易千帆的反应,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伸出一只胳膊,指向床边的吴妈,恨恨的说道,“是她!是她故意把我推下水的!我,我已经怀了易郎的骨肉!”   吴妈朝着易千帆跪下,“姨娘是自己不小心掉入荷花池的,请少爷明察。”   “你说谎!明明是你推我的!呃……”沈莲捂着肚子,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易郎……是她推我的!是她!”   易千帆把吴妈扶了起来,看了眼沈莲,“这件事情我会调查,大夫马上就到,你先休息会。”   “呃……我肚子……疼……易郎你别走……别走……”由于失血,沈莲的脸色很是苍白,她费力的想要抓住易千帆的袖口,尽量让自己显得可怜一些,“别走……陪陪我。”   易千帆把袖子从沈莲手中拉了出来,“我在外屋,你安静的躺会。”说完,带着吴妈走出了里屋。   若是在上一世,对一切都不知情的易千帆,如果遇到现在的状况,可能还会有心疼的感觉,可能会抱着当时情谊正浓的沈莲不住的安慰,可能会在担心和焦急中等待着大夫的到来。可是这一世,除了秋子寒,任何人的喜怒都无法再撼动易千帆的神经。   看到易千帆出来,秋子寒连忙扶着腰站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易千帆握住秋子寒的手,感觉到他的不安,于是将人搂了搂,“你别急,让吴妈慢慢说。”   “恩。”秋子寒把额头抵在易千帆的肩膀上,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又和易千帆一道重新坐下。   此时,大夫刚好被小厮请了过来,易千帆便示意吴妈不要说话,先让大夫去给沈莲诊治。   大夫进了里间,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出来了,摇了摇头,“孩子没保住,我开些止血补血的药,尽快给病人服下,以免身子过于亏损。”   秋子寒手一紧,易千帆安抚的拍了拍,“那有劳大夫了。”然后吩咐安贵跟着去取药,让丫头端来热水,给沈莲擦洗,换身衣服。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外间剩下黄忠他们四人,易千帆这才对吴妈问道。   “易郎!”谁知吴妈还没开口,原本应该躺在里间的沈莲在丫环的搀扶下蹒跚的走了出来,血迹沿着脚步滴成了一条线,“是秋子寒指使吴妈,故意推我下水的,他要害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呜呜……你要给我做主!给我做主啊……”话没说完,还整个人扶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吴妈一听这话,也立马跪在沈莲旁边,“没有人推姨娘落水,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此事更与少夫人无关!请少爷明察!”   “你说谎!”沈莲闻言止住了哭声,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吴妈,“我半个月前发现自己怀了快两个月的身孕,本想等孩子坐稳了,再告诉易郎给他一个惊喜,这段时间一直小心翼翼,自从你吴妈来过我院子后,就一直鬼鬼祟祟……定是你发现我有了孩子,又告诉了秋子寒……而秋子寒容不下我们母子,便指使你推我落水,才让我流产的!”   “我……”吴妈想反驳,却被易千帆抢了先。   “你说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那为何几天前大夫诊出的是三个多月?”易千帆也不装作不知情了,眯着眼睛看向沈莲。   “这……”沈莲顿了顿,“我自己的身子,当然自己最为清楚,到现在确实是两个月没来月事……定是那大夫诊错了时间……易郎,你得信我……不然,让那个大夫再来看看便是,定是他诊错了。”沈莲认得今日来的不是那日的那个大夫,刚才听到大夫说孩子没有保住才敢这么说,反正现在也“死无对证”了。   “是么……”易千帆可不信沈莲的说辞,可是现在孩子没了,一时间也抓不到沈莲的把柄。易千帆不经意间转头一看,却发现秋子寒脸色发白,抿着唇靠在椅子上。   “子寒你怎么了?”易千帆也不想沈莲的事了,暗骂自己粗心没有留意到秋子寒的状况,凑过去握住人的手,“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沈莲看到秋子寒的样子,更加咄咄逼人,“易郎你看,他就是做贼心虚!怕是要遭报应了!”   “你住嘴!”易千帆心烦意乱,朝沈莲大喝一声。站起身来,让秋子寒靠在自己身上,轻扶着人的背,“子寒,你说话啊……怎么了?”   “千帆……我,我有点不舒服……”秋子寒听到孩子没保住本身就有些于心不忍,又被沈莲半身是血的样子刺激,觉得鼻尖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晚饭没吃胃里发空,一阵一阵的恶心,“我……呕……”话说了一半,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子寒!”易千帆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其他,打横抱起秋子寒,朝隔壁屋走去,“黄叔,快!大夫!” 第13章 来访   “易郎!”沈莲想抱住易千帆的腿却扑了个空,倒在地上看到易千帆决绝的背影,心里凉了个透,终于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屋里屋外一团糟,闹到半夜才消停。   第二天,易千帆守在床边亲手喂秋子寒吃早饭。“还难受吗?”易千帆摸了摸秋子寒已经恢复红润的脸颊,又喂了一口燕窝粥。   “我已经没事了……恩,吃不下了。”秋子寒靠坐在床上,手在腹底轻柔的画着圈,看着易千帆温柔体贴的模样,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今天不去铺子里了?”   “不去了。”易千帆拿帕子给秋子寒擦了擦嘴,把剩下的粥都解决掉,“该看的,该说的,我已经都做了,铺子里后续的事也安排好了。”易千帆吃完放下碗,俯下身把耳朵贴在秋子寒的肚子上,“我跟黄叔换了班,让他去铺子里帮我打理生意,我留在家里帮你忙搬家,好不好?”   秋子寒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脑袋,笑道,“自然是好的。”   “这小家伙终于消停了,昨晚折腾了半宿,吓得我以为他要提前出来了呢。”易千帆抬起头,在秋子寒唇边亲了一口,正色道,“是我不好,早该除掉沈莲肚子里的野种,不然也没有昨天的事了。”   秋子寒伸手抚上易千帆的眼角,看着人眼底明显的乌青,有些心疼,“昨晚让你担心了……”   易千帆握住秋子寒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今天就把沈莲赶出府去。”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安顺敲了敲门,“少爷,有客人到。”   “谁?”   “好像是……马公子。”   易千帆皱眉,马天祥?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看来这府里还没做到密不透风。   易千帆心里腹诽,嘴上应了声,“带他去正厅,我稍后就来。”回头对秋子寒说,“你再躺会,我去看看他什么事,一会回来陪你散步。”   “好……快去吧。”秋子寒帮易千帆理了理发冠,在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易千帆这才满意的去了正厅。   “千帆……你来了。”马天祥见易千帆来了,很是热情的寒暄,“好久没有登门拜访了,可别怪我叨扰啊。”   “哪里哪里。”易千帆引着马天祥入座,“上次在街上碰见后,也是多日未见了,今日怎么想到到我家里来了?”   “兄弟们好阵子没见你出来玩了,都问呢。”马天祥低笑一声,朝易千帆揶揄道,“明晚我做东,一起去醉仙楼聚一聚怎么样?”   “呵呵。”易千帆看了马天祥一眼,皮笑肉不笑,“有事的话……你就直说。内子现在身子重离不开人,聚一聚什么的就算了。”   以前从来都是易千帆请客,马天祥一次也没有主动过,这次竟然主动说请客,肯定有事相求。   “这……”马天祥摸了摸鼻子,果然是有事。   易千帆也不着急问,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口茶。   “是这样,我听说……你要卖了这房子,搬到……乡下去住?”   “是。”反正是事实,易千帆没有否认。   “我……想买你的宅子。”马天祥这回没有吞吞吐吐,一口气把想法说了出来,“这次过来就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卖宅子、要搬家,然后……大概什么时候搬?能不能……把宅子卖给我。”   “本来是你们家的家事,我不该多问的。但是现在你让我把宅子卖给你,我想知道缘由。”易千帆盯着马天祥脸上的表情,“据我所知……你们马家人丁并不多,老宅地方足够大,你也尚未娶亲分家,现在再买这么大的宅子作甚么?”   “也没有说一定要买……就想先看看,看看。”马天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言辞前后矛盾,“你要真打算卖宅子,我今天就四处看看,看好了,回去跟母亲说说……说不定,明日就要买了。”   “所以……是老夫人要买,让你先过来看看?易千帆挑眉,追问道。   “是,是。”马天祥有点不敢看易千帆。   看来今天马天祥过来想问是不是搬家是真,想四处看看是真,想买下这宅子就不一定是真的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易千帆心里一合计,“好吧,那你随便四处看看,我这有事就不陪着你了,看完回去问问老夫人,如果想买……咱们到时候再谈。”没有说宅子已经被买走的事。   “好,好。”马天祥松了口气,“你去忙吧,我自己转转。”   易千帆起身离开,拐了弯给安顺个眼色,安顺会意远远跟在马天祥后面。   马天祥等易千帆走远,先是装模作样的在正厅里转了转,然后便出门,朝园子里走去。易千帆的家他不是第一次来,他知道荷花池在哪。   沈莲想见马天祥,但是外男不能随便进内院,所以她让之前跟过她的一个老嬷嬷给马天祥带了话,让他务必找借口单独来一趟易家的荷花池。沈莲不顾刚刚小产的身子,一大早说要出门透气,让人扶到了荷花池边的亭子里,佯装在躺椅上晒太阳。   马天祥磨磨蹭蹭的来到了荷花池边,一眼就看到了亭子里的沈莲,四周看了看,没人,便放心的走了过去。   “莲儿……”马天祥见沈莲脸色苍白,十分虚弱的靠在躺椅上,觉得心里揪着疼。   沈莲睁开眼,看见了马天祥,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也不开口说话,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马天祥到底没忘记沈莲现在是人家的姨太太,光天化日的也不敢有出格的动作,只好走近一些,俯身拍拍沈莲的肩膀,“莲儿……你,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易千帆那小子欺负你了?”   沈莲还是不说话,手握上肩头的手,脸轻轻靠上去,不住的抽泣着。   马天祥这下更着急了,心疼的不行,也不管不顾,一把把人搂进怀里。   马天祥喜欢沈莲,两人好了好一阵,他是沈莲的第一个男人,可是却不能给她名分,连把人接到府里当个小妾都做不到。所以后来沈莲心灰意冷,跟他说让他不要再来找她。马天祥很是伤心难过,也在家里争取过,可没过几天就听说易千帆把沈莲接进了府当了妾。马天祥虽然气愤,但是表面上还是跟易千帆称兄道弟,维持着酒肉朋友的关系。不自觉的话里话外也会打听沈莲的消息,听说沈莲受罚心里会难过,但是他知道沈莲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妾室,自己必须慢慢的死心了。可是没想到昨晚,沈莲居然说想见他,让马天祥心里的小火苗又燃了起来。   “莲儿……是不是易千帆对你不好?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我去找他!我去帮你教训他!”马天祥抱着沈莲不住的安慰,越说越激动,照这架势就要冲到易千帆面前去。   “祥哥……你,你别冲动。”沈莲怕马天祥真的跑去找易千帆算账,伸手攀上他的后背,“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易千帆回屋的时候,秋子寒正打算起床。从安贵手中接过衣服,易千帆亲手给秋子寒穿好外衣,再把腰带系到一侧。   秋子寒现在怀孕已经快八个月了,肚子大到看不到脚面,秋子寒一直很瘦,以前最宽松的衣服穿到身上腰腹那也有些紧。   易千帆温柔的摸了摸秋子寒的肚子,嘴角含笑,“再过一个月,可就系不上了,明天让店里的裁缝过来,再做几件新的。”   “不用……现在做新的,等孩子生下来,衣服就穿不了了。”秋子寒扶着易千帆的胳膊,两人慢慢在院子里散步,“给你和宝宝多做几件新衣倒是可以。”   “给咱们儿子做吧,我就算了,反正也不用出去撑面子了。”易千帆不在意的说道。   秋子寒知道易千帆是不打算再和那些人一起出去胡闹了,心里又开心了几分。   “对了,今天那个……马公子来找你做什么?”   易千帆把今天的事一说,“我觉得他是来看沈莲的,一会等安贵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他来看沈莲?!”秋子寒不知道这些,很是诧异。   于是易千帆又把之前安顺查到的情况跟秋子寒说了一遍,“所以我怀疑沈莲在进易府前,就跟马天祥珠胎暗结……本来想进一步查清楚再处理的,结果昨晚沈莲小产,证据没了,真是可惜。”   秋子寒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想到什么,猛的握住易千帆的手,“千帆,沈莲没了孩子……真的跟吴妈没有关系。”   “我当然相信跟吴妈无关。”易千帆安抚的拍了拍,“你想到了什么?”   “沈莲怀孕是吴妈发现的……我觉得跟昨天的事有关。”秋子寒对易千帆说道,“咱们去问问吴妈吧。” 第14章 搬家   昨晚折腾了一夜,吴妈也累得够呛,本来易千帆让她休息一天,说是不用伺候了。但是她还是一早就起了床,趁着有空,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给还没出生的小少爷缝尿片。易千帆和秋子寒来的时候,已经缝了好几个了。   “少爷怎么来了?”听见脚步声,吴妈抬起头,看见两人连忙起身把地方让出来,“快坐,快坐。”   易千帆把秋子寒扶着坐下,自己站在一旁,“这是?”   “给小少爷用的。”吴妈把东西收了收,“旧衣服缝的尿垫,以后正用得着。”   “还是吴妈仔细,这些我们都没想到要准备。”秋子寒觉得心头一暖。   易千帆点点头,表示赞同。   “吴妈,我们正散步呢,突然想起……你是怎么发现沈莲有了身孕的?”易千帆在秋子寒身边坐下,示意吴妈也坐,开口问道,“还有昨天发生的事情也没顾得上问你,你把看到的、知道的都给我们说来听听。”   “好。”吴妈组织了一下语言,从那日去沈莲院子帮忙收拾搬家说起。   “你说什么?!”马天祥听完沈莲说的,更激动了,“你,你说……你有了我的孩,孩子?但是却被秋子寒给……”   “他在我肚子里已经三个多月了……出来的时候,已经……成形了……”沈莲改由依偎在马天祥怀里,紧紧的把人抱住,“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孩子已经没了,我……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果真……是我的孩子?”马天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当然是你的……”沈莲抬起头,在马天祥的胸口锤了一下,半是悲愤,半是撒娇道,“他都三个多月了,还能是谁的!?我除了你,我……我也没有别人了!”   马天祥算了算日子,相信了沈莲的话,想起这是自己第一个孩子,心里也很难过,握住沈莲放在自己胸口的手,“都是我不好……没能说服母亲,没能把你娶进门,害了我们的孩子……”   “祥哥,不是你……是秋子寒害了我们的孩子,易千帆放任不管也是帮凶……咱们要报仇,要为这个孩子讨个公道!”沈莲直起身子,看着马天祥的眼睛,恨恨的说道,“等咱们报了仇,我就跟你走,咱们带着钱财一起私奔,两个人一起过逍遥日子,好不好?”   马天祥本就纨绔、软弱没有主见,被沈莲一怂恿,也来不及去想当初沈莲是怎么为了富贵,转投别人怀抱的事了,连忙点头,“报仇,报仇!听你的!”   等易千帆从吴妈处回来,马天祥已经走了,而且自那日马天祥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沈莲也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   易千帆想直接把沈莲赶出易府,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了,但是秋子寒不同意。毕竟易家还有店铺、酒楼要经营,在外人看来,沈莲只是个失去孩子的可怜小妾,并没有真的对易家造成什么损失,如果就这么赶出去,对易家的生意、名望会有很大的影响。而且如果沈莲和马天祥真的有什么阴谋,即使离开了易家他们也不会罢手,与其时刻防着不知道会从哪来的暗算,还不如把人放在身边看着。   易千帆最终同意了秋子寒的意见。于是,大家心里有数,暗暗防着沈莲,对于她小产的事谁也没有再提。   又过了几天时间,在所有家当都已经陆续运到乡下庄子,并且那边也收拾干净可以入住的时候,易千帆终于把老宅交了出去。   按照正常的速度,从易府老宅到乡下的庄子,早上早一点出发,到晚上晚一点也就到了。但是因为秋子寒的原因,马车必须走的平稳,所以初略一算怎么的也要两天的时间,必须得在外面过一夜。易千帆一想反正也是慢慢走,还不如带着人在近处游玩一番,正好让秋子寒散散心。于是,易千帆让黄忠带着沈莲和剩下的下人们直接回庄子,自己带着秋子寒、吴妈、安顺、安贵慢慢悠悠的出发。   天气已经转暖,除了早晚有些凉气,其他时候都挺暖和。马车上,易千帆给秋子寒腰后垫了软枕,肚子上搭上毛毯,又握了握人的手,觉得挺暖和这才放心。   易千帆脱下秋子寒的鞋袜,熟练的给人按摩着小腿。秋子寒这一个月被易千帆喂得太好,肚子比之前又大了一圈,最近手脚都有些浮肿,夜里小腿还老是抽筋。   出了城,平整的石板路变成了土路,易千帆掀开车帘又嘱咐了一遍,“不赶时间,慢点走,一定注意点路,看见有石头有坑的就避开,千万不能颠簸。”   “知道啦,少爷。”安顺驾着马车,应了一句。   已经是五遍了,少爷还要说多少次。   “已经够稳的了,再慢,明年都到不了。”秋子寒知道易千帆担心自己,故意逗他,“你再不放心,只能我下车走去好了。”   “那可不行。”易千帆抱着秋子寒的腿,手下不停,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舍不得。”   秋子寒噗嗤一笑,拿过手边洗干净的葡萄,一颗一颗的剥了皮送到易千帆嘴里。   行了半日,到了正午,易千帆决定找个地方停车吃饭。这里是一片山坳,四周都是树,不远处是山,官道从林间穿过,只能供一辆马车通过,为了不影响后来的马车行驶。易家的两辆马车下了官道,往山间盆地走了一段,终于在一处开阔地停下。   安贵和安顺把马车停好,然后帮吴妈架起了锅。吴妈拿出带上的食材,开始准备午饭。   易千帆把秋子寒扶下马车。离吃饭还有一会,坐了半天腰有些酸疼,秋子寒便让易千帆陪着四处走走。   山间的空气十分清新,树梢有些已经发了新芽,点点翠绿让人心旷神怡。秋子寒停下脚步,双手捧着肚子,闭眼深吸了几口清甜的空气。爱人在侧,岁月静好,不由得嘴角含笑。   易千帆从背后将人抱住,双手与人相扣,看到秋子寒幸福满足的侧脸,心尖像羽毛拂过,没忍住低头吻了吻人的耳垂。   “千帆……”,秋子寒小声呢喃,“咱们就在这乡间一直住下去吧,我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咱们一家人永远永远都在一起。”   易千帆手臂收拢,侧脸贴着秋子寒的侧脸蹭了蹭,“你在哪我就在哪,都听你的……”   两人静静的站了会。   “饿不饿?”易千帆又亲了一口,“扶你回去吃饭?”   “好。”秋子寒摸了摸肚子,小心的转身,扶着易千帆的手,慢慢往回走。   江宁地区天气多变,易千帆这次是深有体会。刚才还一片晴好,吃饭的时候就有些变天,等他们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出发的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而且雨还越下越大,照这架势一时半会没有停下的意思。   “少爷,这雨越下越大,怕是不能赶路了。”安顺看了一眼雨势,大声朝马车里喊道,“要不把车停到能避雨的地方,咱们等雨停了再走?”   易千帆掀开车帘看了看,“好,往那边走,我刚才看到有块山壁,把车停到下面避一避。”   “好。”安顺先下了车,到那边马车给安贵交代了几句,便牵着马头把马车安稳的带到易千帆指的地方。   安贵和安顺两人把马头拴在了最近的一颗树上,又在车轮前面垫上石头把车固定住,这才一起钻进了马车和吴妈一起避雨。   易千帆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恐惧、窒息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惧怕下雨,尤其是下雨的夜晚,只要听到雨声,眼前仿佛就能看见那一大一小的尸体。   “千帆?”秋子寒看见易千帆自己呆坐在一角,面色很是不好,扶着腰跪着挪了挪,“怎么了?”   易千帆抬头对上秋子寒的眼睛,从思绪里惊醒,“子寒……”起身把秋子寒拥住。   秋子寒抬手摸了摸易千帆的脑袋,“怎么了?”跟小孩子似的粘人。   “就想抱抱你。”易千帆嗡声说道。   秋子寒拿毛毯子将两人裹住,放松身子靠在易千帆怀里,感受着温暖的温度,闭上眼睛感受着耳边传来的心跳。   “子寒……别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易千帆用额头蹭着秋子寒的额头,声音还有些发颤。   “恩……”秋子寒能感觉得易千帆的不安,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我在呢,一直都在。”   虽然他不知道他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是秋子寒愿意去相信易千帆真的能跟他携手走完这一生,他选择不再去追问,不再退缩,不再患得患失,他要主动把握,紧紧抓住自己看得到,现在已经得到的幸福,他只要他们两个都成为彼此的依靠,就够了。   雨一直下到了傍晚还没停,秋子寒已经在易千帆怀里睡了过去。   安贵轻轻敲了敲车门,“少爷,这雨看来还得下,山路已经不能走了,咱们要不到附近看看能不能借宿吧,在马车上睡一晚很容易着凉。”   易千帆想了想,“好,你和安顺一起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借宿的人家,有的话回来一人报信。一定注意安全!”   安贵和安顺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当天已经擦黑的时候,安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人。   易千帆打着伞下了车,“这二位是?”   “少爷,这是田大叔和他的儿子,他们听说咱们被困在这,都很热心的要来帮忙呢。” 安顺浑身都湿透了,吴妈也下了车,给他拿了布巾擦着。   “我们田家村就在前面,不过有一段路不太好,现在下了大雨更不好走了,我就带着儿子过来帮忙。”老汉叫田汉青,看向易千帆接着安顺的话说道,“公子若不嫌弃我们家地方小,今晚就住在我们家吧。”   “哪里会嫌弃,多谢田大叔。”易千帆道了谢回了礼,“事不宜迟,咱们就出发吧?”   “好,小末你去帮公子牵马。”田汉青对身后的少年嘱咐了一声。   易千帆这才看向那名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皮肤很白,身材也不粗壮,完全没有农家子弟精壮能干的样子,他羞涩的看向易千帆,见他看过来,猛的又把头低下。   “公子上车吧。”田小末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连嗓子都发紧,说出来的声音变了调子。   “好,辛苦你了。”易千帆眼光没有多作停留,道了谢上了马车。   “怎么了?”秋子寒刚醒,见易千帆从外面回来,扶着他的手坐了起来,拿布巾给易千帆擦了擦身上落的雨。   “没事,咱们今晚得去前面村子借宿,雨太大,不好赶路了。”易千帆顺势手摸到秋子寒后腰给人按揉,“一会路不好走,你扶好我,别磕着。”   “好。”秋子寒酸胀的后腰被易千帆揉得舒服,脑袋放在人肩窝蹭了蹭。   马车走了大概一刻钟,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少年的声音,“公子,往后最好步行过去,路上都是石头,坑坑洼洼的,坐在马车里只会颠得难受。”   易千帆掀开车帘朝前面望了望,“好,稍等片刻。”   田小末以为这位公子只是回车里拿上雨具,没想到片刻后,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人。那人被包的很严实,看不出男女。   易千帆抱着秋子寒下车后,直接朝村子的方向走去,吴妈也下了车跟在后面,帮两人遮着雨。   田小末也下了车,牵着马带着马车走着。心里想的全是那人是公子什么人?男的女的?是身体不好吗?这么点路都不能走? 第15章 避雨   不一会终于到了田汉青的家里,田大婶已经把屋子收拾了出来,“这间是小末的屋子,床褥我都换了干净的,家里只有两间屋,只能委屈你们一起挤一挤了。”   “已经很感谢了。”易千帆把秋子寒抱进屋子,“车上有食材,今晚的饭菜就用我们的吧,然后……劳烦要点热水。”   田大婶带着吴妈和安贵去了柴房,一个帮忙做饭,一个去端热水。   直到晚上吃饭,田小末都没有看见那个被公子抱进屋的人出来。连吃饭都要人伺候端到床上吃,看来……病得不轻啊……田小末更加好奇了。   为了不让秋子寒淋到雨,易千帆把人护在怀里,倒没注意自己的情况,结果到田大叔家的时候后背全湿透了。初春的雨很是寒冷,虽然赶紧换下了湿衣服,但到了第二天,易千帆还是觉得脑袋发沉全身发胀,硬是没起来床。   安贵和安顺打的地铺,吴妈、易千帆和秋子寒在大通铺上凑合了一晚。   秋子寒睁开眼,就发现了易千帆的异常。用手一摸额头,果然烫手,连叫了几声都不应,秋子寒慌了神。   田家村里没有大夫,只有赤脚的游医,村民们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自己采些草药对付对付就好。田大叔先煎了一幅自己采的草药让易千帆服下,可是半天过去了烧还没有退的意思,秋子寒守在床边一直滴水未进。   下午,易千帆的状况仍不见好转,秋子寒决定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安贵安顺,你们立刻带着千帆回城治病,快马加鞭,一刻不能耽误。”秋子寒握着易千帆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易千帆不会有事,“千帆……等你好了就来接我。我在这等着你……”   眼下只能如此,秋子寒的安排是最妥当的,安贵和安顺带着易千帆赶回城里看病,他和吴妈暂时留在田家村。   “少夫人自己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把易千帆抬上马车安顿好,临走前,安贵和安顺都不停的安慰,“不要太担心,少爷不会有事的。”   秋子寒点点头,满脸的担忧和不舍。   吴妈扶着秋子寒,“放心吧,有我呢,你们路上照顾好少爷,快去吧。”   一辆马车快速的往城里方向赶去。秋子寒望了许久这才转身回屋。   田小末一直呆呆的站在远处,被田大婶敲了一下头,“愣着干什么呢?喊你半天听不见,快把秋公子的午饭送到房里去。”   “哦……”田小末五感归位,去了柴房。   “秋公子,吃饭了。”不一会田小末端来了饭菜,放下后,眼神一直偷偷的往秋子寒身上瞟。   “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坐下跟我一起吃吧。”秋子寒见田小末一直看着,便招呼他坐。虽然没有胃口,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秋子寒还是强迫自己吃些。   田小末收回眼神,慌张的摇头,然后退了出去。   原来易公子抱来的,是位好看又温柔的公子,而且……肚子都这么大了……他们应该是夫夫吧,应该很恩爱吧……   还没有开始的初恋就这么夭折了,田小末有点难过。   田家村坐落于两山之间的盆地,总共也就十几户人家,由于耕地很少,村民主要还是靠去山上打猎为生,靠山吃山,个个练就了一身本领。   易千帆被送走之后,秋子寒暂时住了下来,由于行动不便不能跟着上山,平日就呆在田大叔家的院子里,散散步,喂喂鸡鸭,做些不费力气的活解闷。秋子寒见吴妈闲不住,便让她帮着田大婶打理菜园,菜园不远,但是走过去也要几分钟的时间。   这日一早,田小末跟着田汉青进了山,快到傍晚的时候还无所获,田汉青不甘心,让田小末自己先回家,自己再往深山里走远一些,一定要打些猎物回去不可。   田小末一边往家走,一边用眼睛四处看着有没有能采回家的野果子,看到前面树上果然结了些酸果,几步爬上了树。   正摘着,突然听到树下来了两个人。   “在这歇会吧,那村子就在前面不远了。”   只见两人到树下坐下。   田小末摘够了果子,刚想换个方向爬下去,就听其中一人又说道,“确定人是在前面那村子里?”   “是这个方向没错,这一带村子不多,不在这也在附近不远,一个一个找呗。”另一个答道。   这两人要干什么?田小末止了动作,打算听一会。   “真是大海捞针啊。”那人有些抱怨。   “咱们可以找马车。”另一人一脸狡黠,“山村的人家肯定不会有马车,只要咱们发现有……再加上有孕夫,肯定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嘿嘿!”   田小末心里有些不安,怎么感觉这两个人要找的人就是……秋公子。往树下又看了那两人一眼,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田小末在心里合计一番,悄悄的从背对两人的方向溜下了树,他身子瘦,身手也还行,没有惊动他们,然后快步往家跑去。   “娘!快开门啊!”到了家门口,田小末把门拍得山响,大声喊着,“快开门!”   “出什么事了?”秋子寒听到声音慢慢走到门边开了门。   “公子一个人在家?”田小末转身把门上了锁,“我娘还没回来?”   秋子寒见田小末喘得十分厉害,又回屋给他倒了一杯水,“吴妈和田大婶去了菜地还没回来,出什么事了?你先喝口水歇一歇。”   田小末跑回来确实渴了,把水一口干了。   马车就停在他家的院子后面,只要一找就能发现,一想到那两人说的话,田小末心里一激灵,对秋子寒说道,“秋公子,你自己在家千万别出去,除了我娘他们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去把马车藏起来。”   秋子寒听明白了田小末的话,却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出了什么事了?这马车……有问题?”   田小末还是有些不放心,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秋子寒的肚子,又朝柴房走去,“公子借我一件衣服。”说着脱了自己的外衣,把厨房的簸箕扣在腹部,拿布条绑好。   秋子寒取来了衣服帮田小末穿好,看起来还真像是身怀六甲了。秋子寒抓住田小末的手问道,“是不是有人要找我?”   田小末点点头,“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两个人,好像是在找你,他们看起来……不像好人。我爹又进了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把马车藏起来,你在家躲好别出来。”   “不行!”秋子寒不放手,“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人要害我,可是也不能连累你。万一你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田小末咬咬牙,“你还要等易公子回来,我们全家答应要照顾好你,就不能食言,而且……我是假的,怎么摔打都没关系,他们如果发现找错了人,应该也不会为难我。”   秋子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   田小末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拍了拍秋子寒的肩,“别担心,我身手还不错,等我爹回来你把事情告诉他,他会想办法。”   “那……好吧。”秋子寒点点头,心里还是十分不安。   田小末把门打开条缝,见四处没有人,出了门,转身把门关好,这才绕道了后院,取出了马车,朝那两人相反的方向而去。他知道后山那边有个山洞,可以把马车藏到洞里,等那两人走了,再把马车取回来。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田小末安稳又快速的驾着车,到了山洞,把车安置好后,又用树枝把洞口挡住。   田小末把马从车上解了下来,马在这会饿死,只能牵回家。田小末牵着马,正往家走,突然颈后一疼,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哥,你怎么确定就是他的?”两人把田小末抬起,顺着他来的路,很快找到了洞口,“这山里人家哪里能穿这么好的衣服,而且这明显就是拉车的马啊,听我的没错。”   易千帆这次病得着实凶险,大夫说高热不退,再这么烧下去,再晚来半天,可能他也无力回天。安贵和安顺知道后心里吓得不轻,不敢有丝毫耽误,每日尽心照顾着,就盼着易千帆早日痊愈。   足足躺五日,易千帆浑身的热度才慢慢退了下去。到了第六天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处境后,一度因为挂念秋子寒,而想尽快回到田家村。可是病去如抽丝,奈何现在还下不了床,易千帆只能咬牙忍耐。   为了让易千帆尽快好起来,除了每日的药材,安贵和安顺想方设法的给他买补身的吃食。   这日,安贵留在客栈照顾易千帆,安顺去取药材和晚饭。从城南自家的好客来酒楼出来后,安顺拎着食盒,往东朝李大夫的医堂走去。   可能因为天气不好,大街上没什么人,安顺裹了裹衣领,快步向前走着。快到医堂,路过街口的小胡同,安顺无意识的往里看了一眼。   “恩?”本来没注意,过了几秒,安顺停下脚步看向胡同里向前走的一辆马车,“怎么……这么像咱们家的马车?”   可等他再想细看的时候,马车已经拐了个弯,驶入了胡同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了。安顺挠挠头,心里挣扎着要不要进去再看一眼。   自家的马车怎么可能在这,少夫人即使回了城里也不可能不跟少爷联系啊。   小小挣扎过后,安顺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算了,去取少爷的药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继续 第16章 逃脱   出了医堂,安顺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拿着药,看了眼已经擦黑的天色,脚步又快了些。宽敞的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安顺低着头,自顾自的走着。   “哥,咱们把那马车卖了吧,还可以换点钱花花。”小胡同里走出两个男人,看样子像是去吃饭的,“还有,那孕夫一个人在屋里不会跑了吧?”   安顺回头看了眼两人出来的胡同,脚步一顿,默默跟在了后面。   “明天就去要钱,还差这点?”另一人低笑一声,拉了拉衣领, “那马车看起来挺新的,里面还都特意加了软枕,咱们可以留着自己用……放心吧,我把那孕夫手脚都绑着呢,他肚子那么大,根本跑不了。”   “跑不了就好,这下可发财了,哈哈。咱们今吃点好的,晚上再喝点!”   “好!”   跟了一段路,两人转身进了好客来。   果然是去吃饭的。   安顺再没有跟进去,想着刚才听到的话,转头往客栈方向走去。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了客栈,安贵接过安顺手里的东西,催促道,“你去煎药,少爷怕是饿了,我伺候他吃饭。”   “恩。”安顺应了声,眉头一直皱着。   “你这是怎么了?”等吃完了饭,安顺把煎好的药端来的时候,易千帆随口问了一句,“平日里从来是没心没肺的人,怎么还皱上眉头了?”   “今天出门被人欺负了?”安贵毫不在意,收拾着碗筷,还随意调侃了一句。   “少爷……我今天……好像看见少夫人的马车了。”安顺给易千帆掖了掖被角,“而且……”安顺有点不敢想,不知道那两人说的“孕夫”是不是少夫人。   “在哪看见的?”易千帆一愣,“有没有没看错?”   “本来不确定,可是听那两人说的,车里加了软垫,再加上那个样子,我觉得应该就是咱们家的马车。”软垫是易千帆为了秋子寒特意吩咐加的,当时还是安顺去订做的。   哪有这么巧,马车不仅长得像,里面的装饰也像。   “哪两个人?你从头到尾说一遍。”易千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于是,安顺把下午的见闻仔细的说了一遍。   “不行!我要去看看!”易千帆听完就坐不住了,要掀开被子下床,可是身体太虚两腿发软,勉强才能站立,根本走不了。   “少爷!”安顺赶紧把易千帆扶回床上躺好,“你身体还没恢复呢。”安贵也凑到床边,“少爷你别激动,说不定是顺子看错了呢,根本就不是少夫人。”   易千帆手紧紧抓着安顺的肩膀,感觉自己的心快得像要跳出来,“你们一起去那个小胡同,看看到底是不是少夫人!我在这等着,一定要给我查清楚再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好。”   田汉青是第二天从山里回来的,进屋后才知道出了事,田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秋子寒和吴妈也一晚上没睡好。气氛很压抑,没有了满载而归的喜悦。   “小末已经一晚上没回来了?”田汉青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一圈一圈的走,“那两个是什么人?”   “他没有细说。”秋子寒坐在桌子边上,微微握着拳头,“但是……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小末,对不起。”   “不不,若是秋公子出了事,我们会更自责。”田汉青摆了摆手,“小末虽然不壮,但身手还行,自保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会不会进城了?”田大婶拉住了田汉青的胳膊,“要不你去江宁城里找找?”   “我从山里过来,确实没看到有马车的痕迹,他们两个人想藏一个人和一辆马车,只能是回了城里。”田汉青没有多犹豫,“好,我去城里找找,你们好好在家待着。”   安顺带着安贵找到了医堂旁边的小胡同,“我就是在这看见马车的。”   “那咱们进去看看。”两人一前一后往胡同里面走去。   胡同不深,但是弯弯绕绕的拐了好几个弯,一共有五户人家。院墙不高,跳起来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安贵两人分工,不一会就排除了前面四家。   只剩下胡同最深处的这家了。   这家的院墙比通常的要高,大门紧闭。安顺蹲下身子,安贵踩在他背上,双手用力,慢慢攀了上去。 一共三间房间,只有一间有灯,两个人影映在窗户上,像是在喝酒,隐约还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看不见屋里的状况,安贵眼光从那边收回,开始仔细观察院子里的情形,果然眼角一瞥,看到了院子的角落,露出的马车一角。 马车被布盖住,看不见整体的样子,但是安贵不用再看就确定了这就是自家少夫人的马车,因为在马车旁边的棚子里,拴着的那匹马,正是易家的马!世上不可能有两匹马的鬃毛一模一样,马车可以认错,马总不能认错吧。   马儿似乎也认出了安贵,噗噗的打着响鼻。 “嘘!”安贵把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样子。 马儿果然安静了。 安贵从安顺背上下来。 “怎么样?是不是?”安顺迫不及待的小声问道。 安贵点点头,放低声音,“是少夫人的马车没错。咱们先等等,一会想办法进到屋里去。” “好。”两人来到墙角蹲下,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田小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但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应该没受什么伤。 闭上眼醒了醒脑,田小末重新睁开了眼睛,才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形。屋子里只有他一人,虽然房间里没有什么装饰,但是看得出不是他们乡下山间的茅屋,他应该是被带进了城里。那么算算时间,自己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了。 不知道爹爹会不会来救自己。 田小末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着怎么才能逃出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田小末躺了一会,刚想尝试着从床上爬起来,就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田小末立马不动了,睁着眼睛盯着进来的那人。 “喏,这是你的晚饭。”那人端来了一碗饭放到桌上,然后站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田小末,“我把你手脚解开,不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就乖乖呆在房里,你逃不出去的。” 田小末点点头,一副很害怕的神情,“我不逃,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差点说不出口。 那人听后果然很满意,很快的给田小末松了绑。 田小末撑着腰坐了起来,艰难的下了床挪到桌旁坐下。倒不是他装得像,一天一夜手脚被绑着没有活动,步履艰难是真的。 那人看了一眼连路都走不好的孕夫,笃定他是跑不了的,便放心的出门了。 田小末把自己肚子填饱之后,又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觉得恢复了之后,开始想能逃出去的办法。看了一圈,门窗都被锁死了不可能出去,床底下没有暗道不行,地板是实心的砖,挖地道也不太可能……田小末只好把眼睛看向屋顶,屋顶……恩!? 在靠近屋顶的位置有一个很小的通风口,而且没有被堵上! 若是换了秋子寒,可能真的逃不出去,莫不说他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不可能爬这么高,再说通风口这么小,即使让他上去,他也钻不过去。 所以那两个人才会放心的没有把这个通风口堵上?看来逃出去有望了,田小末心情有些激动。解开衣服,取下簸箕。搬来椅子,踩上去后,双手一扒腰上再一用力,田小末顺利的爬上了房梁。然后他慢慢慢慢的爬到通风口,先是双脚再是头,田小末用了点轻功,顺利的钻了出去。 “呼……”长舒了一口气。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光从隔壁的房间透了出来,隐约还能听到人喝酒聊天的声音。 “哥……咱们再……干一杯!咱们要发财了!” “来!干!” …… 田小末在心里默默的给那两人点了蜡烛,从后墙翻了出去。 安顺和安贵在前面墙角蹲了一晚上,天都快亮了也不见那两人消停。后半夜,那两人似乎是嫌热,甚至打开了房门和窗户,对着暗淡的月光,越喝越起劲。 马上要天亮了,再溜进去是不可能了,安贵两人只有先回客栈。   易千帆、田汉青、田小末以及马天祥雇来的人,四路人马阴差阳错,彼此错过。   第二天上午,当易千帆带着官差赶到那个院子的时候,只找到自家的马车和一匹睡得香甜的黑马。以为人已经得到消息撤离,官差因为没有证据,没法再查。   下午,当那两人带马天祥回住处“验货”的时候,发现不仅绑来的人不见了踪影,连打算自己用的马车也不见了,一直期盼的发大财没了着落。   晚上,当一路沿着官道步行进城找人的田汉青,遇上而同样沿着官道徒步回家的田小末的时候,两人对望良久,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到头来都没有弄明白这次的坏人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直到第三天傍晚,易千帆拖着病躯赶回田家村,见到了完好无损的秋子寒和已经回家的田汉青和田小末的时候,才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马天祥雇来的蠢贼,简直了。 第17章 回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人,易千帆不好做些什么,只能抱着秋子寒不散手。   “都瘦了。”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易千帆压低声音,“还有黑眼圈……是担心我?”   秋子寒拉着易千帆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唇角一勾,“这两天是担心小末多些。”   “有没有想我?”易千帆低头在秋子寒唇上亲了一口,“这小子又长大了。”   “恩……”秋子寒伸手搂住易千帆的腰,鼻子有点发酸,这些天的确思念的紧,“特别想。”   易千帆又亲了秋子寒的额头,把人搂得更紧。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   “田大叔。”易千帆郑重的对田汉青一家一拜,然后说道,“谢谢你们全家对内子的照顾,特别是小末,救了我妻儿,我真是万分感激,无以为报……”秋子寒看向易千帆点了点头,易千帆接着说道,“我们易家现在虽然不再大富大贵,但还算富裕,我想……请你们去我们庄子。要多少田地你们随便开口,收成可以七成自留,给我三成就行。不知道田大叔愿不愿意?”   易千帆开出的条件可谓十分有诚意,这对于耕地贫乏,粮食不足的山村人家简直是天上掉的馅饼,田汉青哪里还有不答应的。   “公子不嫌弃,我们当然愿意。”田汉青让田大婶和田小末来到跟前,“以后……我们全家肯定都尽心尽力的为易公子和秋公子办事。”   “太好了,田叔……以后就叫少爷和少夫人吧。”安顺和安贵在一旁也挺高兴,“我们都是这么叫的。”   “好……少爷,少夫人。”田汉青顿时觉得易家的主子和下人都很好相处,自己的决定应该没错。   等易千帆又养了几天身体,田汉青一家把细软收拾妥当,两辆马车再次出发,慢慢驶离了山村。   “咱们家除了少爷和少夫人还有谁?”这几天田小末已经和安顺他们混得很熟了,这会安贵驾着马车,他也坐在车头,两条腿微微摆动着,“话说少爷为什么不住城里,要住到乡下庄子里去?”   “小末。”坐在车里的田大婶也听见了田小末的话,觉得这样打听主子家的事不好,“安贵,小末只是好奇,咱可不是嚼喜欢舌根的人。”   “哦,我知道的……”安贵回头应了一声,笑着看了眼田小末,“田大婶放心,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也相信你们的人品……其实,这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刚来,知道些府里的事也没什么坏处。少爷对我们都很好,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田大婶这才放心,没有再出声。安贵接着说道,“老爷和老夫人都不在了,府里现在还有个姨娘,然后就是些下人了,平时我们都是听从黄管家的吩咐。易府之前是在江宁城,刚刚才搬到乡下,我们还是去乡下的途中,为了避雨才会去你们田家村的呢。至于搬家的原因……少爷好像想重整家里的生意。”   “还有……姨娘啊。”田小末有些失望,在他看来易千帆和秋子寒感情这么好,易千帆怎么会纳妾。   “恩……姨娘来府里也快三个月了吧。”安贵应道。   “少爷纳妾……那少夫人他……”田大婶听到后也有些吃惊,不由自主的说道,“看得出他们感情很好。”   “少爷之前爱玩乐,然后就……抬了姨娘回来。”安贵也想不明白当时易千帆是怎么想的,“那段时间,府里的氛围确实没有现在好……只是少夫人性子好,也没说什么……不过现在少爷已经改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跟少夫人感情也越来越好。”   “少夫人是好人。”吴妈插口说道,“从小脾气好,对少爷死心塌地的,这几年……在府里不容易,姨娘她还……老是……”后面的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听的人都懂了话里的意思。   那个姨娘……看来不是什么好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田大婶有些同情秋子寒,觉得以后要更照顾他一些。   一直没说话的田汉青把视线从望向窗外收回来,“那两个人……跟姨娘有关?”   话问出来后,马车里一阵沉默,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跟沈莲有关,吴妈他们确实也是这么猜想的,但是没有证据……谁也不能就这么给沈莲定了罪。   “咱们……以后要多留心。”田汉青默默的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是马车里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另一辆马车里的两人可不知道刚才那辆马车里发生的事,易千帆正趴在秋子寒的肚子上,忙着跟自己儿子互动呢。   “哎哎,他又踢我了。”易千帆拉着秋子寒的手摸向肚子上一小块凸起,“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秋子寒看着易千帆笑得像个孩子,不自觉得也嘴角上扬,另一只手摸摸易千帆的头,“看把你激动的,咱儿子还没出生,自己倒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嘿嘿。”易千帆继续傻笑,“我高兴。” “腰有点酸。”秋子寒向易千帆伸出胳膊,“我想换个姿势,侧着躺会。”   “慢点。”易千帆赶紧把帮人翻了个身,还顺势亲了亲秋子寒的腹顶,看着秋子寒有些倦怠的神色,神情认真的看着人的眼睛说道,“辛苦了……”   “确实挺辛苦的。”秋子寒表情调皮,“所以……要不要安慰我一下?”   “我会拒绝?”易千帆说完俯身堵住秋子寒的唇。   唇齿交缠,久久不分。   又行了快一天,两辆马车终于快到易家的庄子了。黄忠提前得到消息,站在庄子门口迎接易千帆。   “少爷回来了。”等马车停稳,黄忠迎了上去,“屋子是重新修葺的,全部收拾妥当了。饭菜正在做,热水也备上了,少爷少夫人沐浴更衣后,就可以直接吃饭了。”   “好。”易千帆先跳下马车,然后转身把秋子寒扶了下来,对黄忠夸道,“还是黄叔考虑周到。”   “易郎……”易千帆正要扶着秋子寒进屋,突然听到有人唤他,回头一看,才发现沈莲站在一旁不起眼的地方。   沈莲没有像以前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形容有些憔悴,瘦了很多,楚楚可怜的叫住了易千帆,然后上前轻声说道,“一路辛苦了,我特意亲手做了两道你爱吃的小菜,一会……能不能端过来,给你尝尝?”语气中透着乞求。   易千帆看了沈莲一眼,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好。”   沈莲脸上立马透出欣喜,“哎。”   易千帆说完带着秋子寒进了屋。   “这是?”黄忠看见了后面马车下来的田汉青一家。   “他们是田大叔一家,少爷请回来帮忙种地的。”安贵一边牵着马车一边答道。   “恩恩,还救了少夫人呢。”安顺忍不住插嘴道。   “出了什么事?”黄忠一听这话连忙追问。   这事如果真的跟沈莲有关,怎么能当着她面说?!安顺自知失言,被管家一问,又不能不答,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果然,刚想转身离开的沈莲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几人一眼。   “这事一会我跟管家从头说吧,安贵把马车拴好,安顺去伺候少爷他们沐浴。”还是吴妈最后出声,解了围,“管家你看……他们应该住在哪里?”   “随我来。”黄忠带着田汉青一家走向下人们住的平房,吴妈也跟了过去。   “怎么了?”屋里,热水抬了进来,两人准备洗澡。易千帆见秋子寒蔫蔫的不说话,一边脱人的衣服,一边逗他,“是……要跟相公一起洗澡害羞了?”   秋子寒乖乖的抬起胳膊,让易千帆一件一件脱了衣服,然后双手捧着肚子,慢慢的摸着腹侧,“就是有些累了。”坐了一天马车,很是消耗体力。   易千帆快速把自己扒光,走到秋子寒身边,将人打横抱起,然后长腿一迈,跨进了能容纳两人的浴桶。   秋子寒身量瘦长,除了肚子,其他地方都没有多少肉,易千帆让秋子寒侧坐在自己腿上,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肚子,“你不用动,我抱着你洗。”感觉到怀里的人放松下来,靠着自己的胸膛,易千帆又说道,“我觉得沈莲刚才是在试探我,她就是心虚了。”   “恩……”秋子寒应了声。   “她的菜我一口都不吃,都给安顺和安贵。”易千帆又补了一句。   秋子寒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拿起了胰子,在易千帆的胳膊和胸前慢慢涂起来。   易千帆勾起唇角,继续说道,“她怎么装可怜都没用,我是不会心软的。迟早把她和马天祥一起送到官府。”   心思被说破,秋子寒耳朵有些发烫,还是一语不发,在易千帆怀里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人腿上,拿起帕子给易千帆搓澡。   易千帆扶着秋子寒的腰,享受着爱人的服侍,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   晚上,秋子寒没有出门吃饭,易千帆将他爱吃的饭菜盛了一碗,亲手喂人一口一口的吃完。至于沈莲精心准备的小菜,被田小末几人瓜分,易千帆连面都没有照过。 第18章 引水   第二天,吃过早餐,易千帆让黄忠把庄子里所有的人,包括原有的佃户全部叫了过来。   “以后我们一家就在庄子里住下,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不过大家放心,份例不会涨,以前是多少,以后还是多少。而且……因为现在土地还有富余,如果以后每家能再多认领一些土地,多种出来的粮食,可以自留。”易千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慢慢说道。   庄子里的老佃户站在最前面,一共十五户人家,为表重视每一家都来了人。   “以后,易府里面的下人也可以去帮忙种地,多劳多得,种出来的水稻,庄子里收六成,剩下的你们自己留着,再卖给易家的米铺或者自己吃都可以。”   易家名义上有三个庄子,其实是一大两小相连着的,相互离得并不远。易千帆住下的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有五百多亩耕地,另外两个以山林为主,还有一片池塘。易家米铺卖的米就是从这五百多亩田地里收获的,只是因为之前缺乏管理,庄子里种地的只有十几户佃户,所以一多半的土地都荒废着没人去种。   易千帆号召所有人都去种地,就是为了把所有的土地都开垦出来,把土地潜能全部释放出来。让佃户多种地,还让他们自留收成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让下人们也去种地,可以提高他们的收入。土地开发的多了,粮食的收成也多了,米铺的来源就多了,最终是能提高米铺的收入,增加易家的收入。   “男人们下田地,女人们可以养鸡、养鱼,打理水塘。”易千帆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明年,庄子收成能翻两番的话,份例可以再减一成。”   对于易千帆开出的条件,佃户和下人们当然非常乐意,虽然以后会多干活,但也能增加不少收入。   这件事也算这么定下了,可是过了两天,易千帆才发现,这件事没有他想的这么简答。   江宁地区主要种植水稻,由于温度和湿度合适,春秋播种,能一年两熟。但水稻喜高温、多湿、短日照,易千帆忽略的是,庄子里现有的水利系统十分落后,以前土地少,用水量小,不够的,人工灌溉也能满足。可是现在如果想把五百亩地都开垦出来,水就不够用了,光靠人工一桶一桶的挑水,肯定不现实。   那么挖水渠、引河水,就变成了当务之急。可是,最近的河也有几里路,如果从那挖渠,太花时间,以他们现在的人手也不够用。   “子寒……”易千帆一筹莫展,头都大了,吃过午饭就抱着秋子寒撒娇,“你说怎么办啊……”   秋子寒拍拍易千帆的背,“别着急,我想想办法。”   “恩……你慢慢想。”易千帆用额头蹭蹭秋子寒的额头,静静的抱着。   水塘不是活水,不能用,从河里引流可是可行,却是下策,井水是硬水,不利于水稻的生长,属下下策,那么……山上行么?   “要不要去山上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活水?”秋子寒也不知道可不可行,“穿过咱们庄子的山林往北走,就是蜂儿山,那山很高,山顶应该会有积雪,如果咱们将积雪融化而来的,山涧里的水引过来,是不是就能解决水源的问题?”   易千帆琢磨一番,“好,那我明天带几个人一起上山找找。”   秋子寒一听易千帆要亲自去,着急了,伸手抱住人的脖子,“据说山上有野兽,连本地的人都不怎么上去……你身子还没全好……”   “担心我?”易千帆咧嘴亲了自家夫人一口,“我早好了啊。”   “那我跟你一起去。”见易千帆没改主意,秋子寒使出杀手锏。   “别别。”易千帆投了降,“你都快九个月了,可不能有闪失。我不去了,让田叔和小末去好不好?”   “恩。”秋子寒如了愿。   田汉青一家一直在山脚生活,让他们上山再合适不过,听过易千帆的想法之后,也欣然答应。   “那我和小末一起上山,明天就走,三五天就能回来。”田汉青觉得上山小事一桩,没有问题。   “让安贵也跟着去。”易千帆想了想,“要是你们发现能用的水源,直接派个人下山,咱们的人再带着工具上山,就能立马动手挖渠引水了。”   马上就要立春,水稻播种的时候不能错过,时间紧迫。   “安贵有些身手,只是没有多少经验,多嘱咐一些就够了。”易千帆又补了一句。   “好吧。”田汉青点点头,“那就我们三个。”   第二日一早,三人按照计划进了山。可是等了整整五天,都没有一个人回来。   到了第六天,易千帆坐不住了。   “子寒……夫人……”易千帆与秋子寒相对而坐,“我怕他们出事了,想上山去看看……”手轻轻摸着秋子寒高高隆起的肚子,有些为难的说道,“你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好不好?”   虽然想要任性,但是孰轻孰重,秋子寒心里清楚。   “你不许有事。”秋子寒吸了吸鼻子,“不然我就去山上找你。”   易千帆抱着秋子寒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我肯定不给你上山找我的机会。”   中午不到,易千帆带着安顺和几个精壮的小厮进了山。刚穿过山林,就碰见了跌跌撞撞下山的安贵。   “安贵!”安顺看清是自家哥哥,大喊一声跑过去,“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安贵借着扶着自己的手稳住身形,直喘气。   “别着急,慢慢说。”易千帆和其他几人也围了上去,有人递了水壶,还有人拿出了干粮。   “不用,不用。”安贵摆摆手,“我就是跑下来喘的,喝点水就行了。”安贵平复下来,开始说他们一行三人的遭遇,“我们在山里走了四天,终于发现了能用的水源,那里是在一片断崖边上,山上来的瀑布形成了水潭。我们绕着水潭观察了一圈,觉得水能用,田叔就让小末和我下山给大家报信,他留在山上想引水的办法。可是,我和小末下山没走多远遇到了一头野猪,小末为了帮我逃脱,腿受了伤。”安贵有些懊恼,“所以我只能又把他送了回去,然后自己下山,这才耽误了两天时间。”   “小末伤得严重吗?” 易千帆听完舒了一口气,还好没出大事。   “被野猪咬了一口,流了些血,但是已经止住了。”安贵自责道,“都怪我。”   安顺拍了拍安贵的肩膀,以示安慰。   易千帆思忖片刻,转头对一名小厮说道,“我们先走一步,沿路给你留记号,你回去找黄管家,取一些金疮药,再叫上庄子里剩下的人带上工具来找我们。”没等那人答话,易千帆又补了一句,“还有……告诉少夫人,小末只是受了点伤需要药,我很好,让他安心。”   “是。”小厮一一记下,转身往回走去。   “要不要再休息会?”安顺见哥哥脸色还有些发白,关心道。   “不用。”安贵直起身子,“少爷,我带你们过去吧。”   “好。”易千帆示意安贵先走,然后自己跟了上去。   由于直奔目的地,没有绕远,山路行了一天一夜便到了。大概是中午时间,树木逐渐稀疏,然后是一片开阔,眼前出现了一片清澈的潭水,耳边若有若无的瀑布声音也好像猛然放大,一下子撞进了人的耳朵。   “小末!”安贵眼睛在小谭边扫了一圈,远远看见田小末正靠坐在一颗树下,一条腿平放一条腿弯曲。   “安贵!少爷!”田小末听到喊声,抬头看看了过来,眼睛发亮,“你们这么快就来啦。”   安贵跑了过去,在田小末身边蹲下,“你腿怎么样了?没事吧?还疼吗?”   田小末伸手拍了拍安贵的肩膀,“已经不疼了,我爹给我敷了草药,他说过几天就能好了。”   安贵抓住了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田小末脸上有些发烫,却没有收回手。   “田叔呢?”易千帆带着人走了过来,看了看田小末的腿伤,有几个被尖牙咬的血窟窿,因为敷了药已经开始愈合,但伤口还有点渗血,“我让人去取了金疮药,应该没多久就能到。”   “他去砍竹子了。”田小末怕安贵自责,又说道,“我真没事,不严重。”   “砍竹子?”易千帆也坐了下来,“你吃饭了吗?我们带了干粮。” 田小末接过递过来的烙饼,“本来吃过了,可是看见了又想吃了,嘿嘿。”张嘴啃了一大口,说道,“我爹说从这挖渠引水下山的话,太费劲了,所以想到了用竹子引流的方法。可以把竹子绑到树上,直接从瀑布接水,然后一根一根的拼上,直到山脚。这样不怕山里动物破坏,也相对来说省了很大的力气。”   “好主意!”易千帆听完觉得这个办法又巧又实用,“竹林在哪?我过去看看。”   “回林子里,继续往北走,有一片。”田小末指了指方向。   “好。”易千帆站起,“安顺跟我过去,其他人在这歇脚,等咱们的工具到了,就开始干活。” 第19章 下山   易千帆很快找到了竹林,果然看见田汉青正在砍竹子。   “田叔。”易千帆叫住了田汉青,“过来歇会吧,一会让他们一起砍竹子。”   田汉青走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少爷,咱们用竹子引水下山,应该就能解决水源的问题,一会我先架一根实验一下给你看看。”田汉青还怕易千帆不采纳他的办法,想演示给他看方法可行。   “不用,刚才小末大概说了说你的想法。”易千帆示意安顺给田汉青递水,“我觉得办法可行,咱们就这么办。”   “恩……要是用我的办法,最少五天,最多十天就能把水引下山。”田汉青很高兴,接过水大口的喝起来,“少夫人就快生了,少爷也不能离家太久。”   说到秋子寒,易千帆心里痒痒的,两天不见像过了几年,实在思念的紧,“好,咱们快些把水的事解决,就快些下山。”   等了大概半天,之前没有跟着易千帆上山的人,总共三十来号,沿着一路的记号找了过来,还带来了砍刀、铁锨之类的工具和药材。吃完了午饭,易千帆先让人给田小末的腿上了药,然后让安贵和另一人把他抬下山。   接着易千帆一声令下,大家都摩拳擦掌,热火朝天的干起活来。   易千帆把人分为三拨,砍竹子的,运竹子的,架竹子的,各有分工,相互协作。砍好竹子后,首先将一根竹子一端延伸到瀑布下端离地面八尺的位置,另一端绑在崖边的树上离地面大概七尺半的位置,然后将所有竹子两端削尖首尾嵌入相连,用麻绳固定,微微倾斜一定的角度,这样水就能源源不断的借着位势从中空的竹竿中一根接着一根的流过。   先开始的几根费了不少时间,也找了好多角度,但是到了后来,大家越来越熟练,也越默契,到最后,一根竹子两端能同时固定,几根竹子都能同时固定,可谓进展神速。   大概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进度已经快到山脚了。   这日一早,吃过干粮,大伙又开始干活。易千帆这段时间与大家同吃同住,忙得不亦乐乎。本来还对这个大少爷有些不信任,对易家快要没有信心的下人和佃户们,看到了易千帆的作为,也渐渐改变了看法,干起活来更加卖力,对易家更加忠心。   “少爷!”易千帆正指挥着两人调整着竹子的角度,听见有人叫他。   “怎么了?”易千帆没回头,“对,这边再往上去一点点……对,对,好了。”   感觉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口,易千帆才回头,“什么……子寒!”居然看见秋子寒带着黄忠和吴妈,田婶和几个女眷上了山。   “你怎么上山了。”分别了好几天,终于见到了秋子寒易千帆高兴坏了,连忙扶着人走近一些,接过他手中的食盒,“让你在家好好等我的。”话语像是责备,却带着宠溺和欣喜。   秋子寒先是拿出布巾给易千帆擦了擦脸,对身后的黄忠说道,“管家,你们去把午饭给大伙分了吧,先歇一歇,吃了饭才有力气干活。”   黄忠带着女眷张罗着大伙吃饭。秋子寒拉着易千帆一起走到无人的一棵树下。   “我给你们送午饭来着。这段时间肯定都没好好吃过东西吧,尽是些干粮。” 易千帆先扶着秋子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秋子寒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饭,白米饭上面盖了厚厚一层菜,什么都有,“快吃吧,都瘦了。”   “夫人真贤惠。”易千帆咧嘴接过碗,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就凑上去啄了人唇角一口,“你吃了没?这几天宝宝乖不乖?”   “吃过了。”秋子寒嘴角带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倒挺乖的。”又小声的接了句,“就是我很想你。”   易千帆用手抚过秋子寒的侧脸,“我也想你。”   自己挑的话头,结果自己反而先不好意思。秋子寒脸一红,低下头,不自在道,“快……些吃吧,饭菜都凉了。”   易千帆觉得自家夫人傻乎乎的样子实在可爱,又一阵傻笑,这才大口大口的扒起饭来。   自家媳妇送来了饭菜,大家的干劲更足了。   “少爷,你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吧。”黄忠张罗完,来到易千帆面前,“你也熬了这么多天了,实在是辛苦,最后的活我来盯着。”   之前易千帆没让黄忠上山是担心他年纪大了,在山间露宿身体吃不消。   “这里已经快到山脚,而且我看这进度,没两天就能完事。”黄忠知道易千帆的担心,又补了一句,“少夫人担心好几天了,今天非要过来看看,这看了过一眼……估计……就不想走了吧。”   “哈哈。”大伙听到后面这句调笑,都附和起来,“是啊,少爷先回去吧,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秋子寒脸更红了。   易千帆搂住秋子寒的腰,轻轻拍了拍,从刚才起笑容就没断过,“好吧,那我先回去,具体从哪里架竹子,田叔清楚,让他看着点就行了。”说完低声对秋子寒问道,“要不要再歇会?还是现在回去?”   “现在……回去吧。”秋子寒伸手握住易千帆的手,摇了摇。   “好。”易千帆扶着秋子寒站起来。带着吴妈和其他女眷往山下走去。   秋子寒走不快,易千帆也不催促,只是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小心的护住他的肚子。   两人慢慢的落在了后头,吴妈他们已经走远了。   “呜呜……”那边的矮树隐隐约约传来些声音,易千帆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发现矮树有些晃动。   “怎么了?”秋子寒见易千帆停了下来,望了过去,也发现了异常,“那边……是什么?”   易千帆把秋子寒挡在身后,“听到些动静,过去看看。”   秋子寒抓住易千帆的衣角,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朝矮树那边走去。   快到跟前,易千帆握了握秋子寒的手,“子寒,我过去,你站这别动。”   “恩。”秋子寒点点头,双手不由自主的护住肚子,紧盯着易千帆的一举一动。   易千帆又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拨开树冠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钻进了树林。   “子寒,没事,我马上出来。”易千帆朝外喊了一句,让秋子寒安心,然后仔细检查一番,这才重新走出矮树林。   秋子寒等了一会,便看见易千帆走了出来,“小狼崽?!”看清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惊喜的叫出来。   易千帆把小狼崽交到秋子寒怀里,“恩……那里有只母狼,腹部受了伤,死了有段时间了,只有这只小的还活着。”   “真可怜……”秋子寒心疼的摸着小狼的头,“这么小……也就几个月吧。”小狼崽怯怯的看着两人,发出呜咽的声音,看样子饿得够呛。   “喜欢的话,就带回去养。”易千帆见秋子寒喜欢,抱着狼不撒手,“母狼不在了,它自己也活不了。这么多天也没有别的狼找来,看来也是被狼群遗弃的。”   “恩。”秋子寒点点头,“那咱们快些回去吧,它应该是饿了。”   不一会,两人到了家,吴妈端来一大碗羊奶,被小狼崽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给他起个名字吧。”吴妈也挺喜欢,“少爷取一个。”   “子寒取。”易千帆牵着秋子寒的手,摇了摇,“先练习练习,下一个就是咱儿子了。”   “就叫小福吧。”秋子寒摸摸肚子,“它自己有福气才能活下来,也希望它给咱们庄子,给咱们儿子都带来福气。”   “好,易小福,哈哈。”易千帆抱起小福,“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一员啦。”   吃饱喝足的小福被吴妈抱去洗澡,秋子寒负责洗易千帆。   秋子寒安安稳稳的坐在浴桶边,时不时的上手帮易千帆洗洗头发、搓搓后背,浴桶里的人先开始还算老实,可是没多久,就开始忍不住占人便宜。   “唔……”易千帆俯身,一把封住了秋子寒的唇。缠绵的一吻过后,一手捧着秋子寒的脸,轻轻抚摸,“子寒……夫人……想不想我?”   秋子寒嘴唇微肿,两颊绯红,点点头,眼神柔软得能把人化成水。   易千帆终于忍不住,隔着浴桶一件一件的脱去了秋子寒的衣服,“让我抱抱你。”   秋子寒扶着易千帆的手,也跨了进去。   一个澡洗了快一个时辰,等出了屋,天都黑了,正好赶上吃晚餐。   易千帆把秋子寒扶到桌边坐好,正给人布菜,就听见一声尖叫,“啊……”   吴妈赶紧放下碗跑出屋,果然看见小福狼正后腿站立着,用前腿扒在沈莲腿上努力的向上爬。   “下,下去。”沈莲都没看清这是只小狼,她从小就怕狗,“快把它赶出去,这里怎么有只狗?!”   吴妈把小福狼抱了下来,连忙说道,“姨娘没事吧,它还在喝奶,牙都没长齐呢,不咬人。”   沈莲护着手里的汤不洒出来,瞪了吴妈一眼,转身进了屋,“易郎……我炖了汤,端给你尝一尝。”扭着腰肢把汤放到了饭桌上,“刚才外面那只狗差点把我吓死了,人家最怕狗了。”   “狗?”易千帆手下不停,“小福是我们刚抱回来的小狼崽,以后要一直养着。”   沈莲一听整个人都僵住,脸色更白了,“狼……狼?”   “姨娘没吃饭的话就一起吧。”秋子寒吃了一口菜,见沈莲要走不走的样子,就问了一句。   沈莲本来是打算借着吃饭的机会和易千帆叙叙感情的,但是自从看见了小福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根本就没有了吃饭的胃口和心情。   “我……我不吃了,先,先回去了……”沈莲语无伦次的说道,然后跌跌撞撞的往屋外跑去。   “没想到她这么怕。”易千帆看了眼沈莲的背影,“那敢情好,有小福在,以后再不会来烦咱们了。” 第20章 出事   从山上引水十分顺利,没两天,随着最后一根竹子被牢牢绑到树上,清澈的泉水源源不断的从它的一端流了出来。   “啊!好!”庄子里的人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们成功了。   山泉慢慢浸透着每一寸土地,佃户们让耕牛拉着犁车,将湿润的土地一寸一寸的翻到地底,将底层干燥的土地翻出来接受水的浸泡。施过肥,再让水整个漫过整片土地,这样泡田三到五天,就可以水整地了,之后保水五到七天,等水层自然落至花达水时便是插秧的时候了。   这边水田已经泡上,那边水稻种子已经育苗,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秋子寒怀胎已经九月余,虽然身子越来越重,但吴妈说为了将来生产顺利,还是让秋子寒多走动走动。于是易千帆便每天陪着秋子寒在庄子里转一圈,儿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庄子渐渐由荒芜变成富庶,易千帆最近心情十分不错,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笑容也没断过。   “少爷又陪少夫人散步呢?”远处地里传来安贵的声音。   上午这会太阳还不热,安贵吃了早餐就下到地里帮田小末插秧,田小末的腿已经完全好了,两人一人一行,比赛谁插秧插得又快又直。   “你怎么天天都来帮小末种地啊。”易千帆心里明白怎么回事,故意调笑道,“确实比顺子勤快。”   安贵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他啥追求都没有,每天吃饱就犯困,乐呵呵的就行。”   “所以……”秋子寒噗嗤一笑,“你在这就有追求?”   “恩。”安贵爽快承认。   “什么?”一旁的小末插完最后一根秧苗,听到最后一句,“你求什么?”   安贵快速摇头,立刻正经,“没,没什么。”在田小末面前却秒怂。   “哈哈……咳咳……哈……”易千帆在田埂上看着,笑得直咳嗽。   秋子寒无奈的给他抚着胸口,“慢点……慢点,至于么。”   易千帆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得给这傻小子加把劲,不然他得拖到什么时候。”   “瞎操心,这种事情就得顺其自然才好。”秋子寒捶了捶腰。   “怎么了?腰又难受了?”易千帆手摸上秋子寒的腰,熟稔的揉了起来,“去湖边躺躺吧,休息一会。”   秋子寒点点头。   “我们走啦,安贵得加快节奏啊!”走之前易千帆还不忘找补一句。   安贵明白易千帆的意思,话里有话大声回道,“知道啦,谢谢少爷!”   “谢什么?”田小末仍旧一头雾水。   “谢谢少爷给我加油啊。”安贵朝田小末一笑,又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快点啊,我要赢了,输了的洗衣服啊!”   给你洗也没什么不愿意的,田小末在心里腹诽一句,加快了动作,“我才不会输给你呢!”   易千帆扶着秋子寒走到了湖边的小亭,这亭子叫“千寒畔”,是易千帆特意让人修的,平时秋子寒觉得在屋里呆的闷了,就可以来亭子里躺一躺,风景也好,空气也佳,最适合安胎不过了。   “躺一会吧。”易千帆扶着秋子寒的腰让他侧躺下来,拉过薄毯盖过他的肚子,手伸进毯子里,一下一下的揉着秋子寒的腰,“我陪着你。”   “恩。”秋子寒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易千帆正陪着秋子寒小憩,不一会看见吴妈朝这边走了过来。   吴妈到了小亭,见秋子寒正休息,便压低声音,“少爷,城里来了几个掌柜,在堂屋里候着呢。”   掌柜应该是来找易千帆汇报这段时间店铺的经营情况的,这也是当时易千帆走之前定的规矩,看来几个掌柜都很遵从。   “那我过去,你守着子寒,我忙完过来。”易千帆让吴妈寸步不离守着秋子寒,才放心去见掌柜。   易千帆到的时候,除了黄忠,堂屋里候着四个人。四家成衣店因为分布两城,所以每城各设了一个掌柜,酒楼和米铺都各有一人负责,染坊由黄忠直接管理。   易千帆落了座,“说说吧,这段时间铺子的情况。”   包括黄忠在内,几个掌柜也不客套依次说明,有的还拿出账本给易千帆过目。易千帆认真的听着,偶尔点头,时不时的问上两句。   基本的情况已经全部汇报完了,易千帆心里有了数,“看来这段时间铺子里生意都不错,大家辛苦了,这次既然来了,就多住两天。”   “那就叨扰了,谢谢少爷。”掌柜们客套道。   易千帆喝了一口茶,又闲聊几句,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铺子里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   四个掌柜都想了想,三个摇头,一个有些犹豫,眉毛皱着似乎都在思考。   “真有?”易千帆看向酒楼掌柜,“没事,在我这有话就直说,不要顾忌。”   酒楼掌柜点点头,斟酌着说道,“也不算什么不寻常的事……就是,前几天,有个壮汉非要来店里当小二,我看他有手有脚,一身力气的,实在不像是能安分当跑堂的人,就没同意,给打发走了。”   “你这么一说……我那前几天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成衣店掌柜也说了一句,“结果对布料、款式一问三不知,我也没要。”   “我这……”一边的米铺掌柜突然说道,“那人……也是这样,说要当店小二,虽然不懂庄稼,但长的壮实。”见其他人都看过来,突然觉得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米铺掌柜声音不由得小了几分,“我看他身体挺壮,是个能干活的,铺子里抗米袋、裝米什么的也需要……就,把他留了下来。”   “留下来了?”易千帆挑眉问道,“他现在在店里?”   “现在不在。”米铺掌柜却摇摇头,“这不正好要过来庄子里么,我就把他带过来了,去年稻米的份额还有一些没收上来呢,这次正好收了运回铺里。”   易千帆猛地站起来,“什么?你说他现在在庄子里?”   “恩。”米铺掌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吓得也站了起来,“现在应该……就在地里吧。”   易千帆一听立刻向外走去,匆匆吩咐一句,“我去看看,几位多住几天,管家安排好住的地方。”   易千帆出了屋,快步向池塘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感觉会有事发生,心跳得越来越快,现在只有把秋子寒抱在怀里才能让他安心。   到千寒畔的时候,秋子寒已经醒了,吴妈站在他身边,两人对面还有一人,易千帆一看,是阴魂不散的沈莲。   “子寒。”易千帆快步走了过去,握住秋子寒的手,心里才踏实一些,“睡醒了?感觉怎么样?”   秋子寒见易千帆有些喘,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就是觉得累,怎么睡都不管用。”   易千帆在秋子寒身边坐下,接过茶一口喝下,抚了抚人后背。看向沈莲,神色不悦,“你又有什么事?”   沈莲有些不自然,好像稍稍有点紧张,“易郎,我……正说呢,能不能……不要养那小狼崽……”   “要养小福狼的是我。”易千帆不耐烦,“以后这种事不要来烦子寒。”   “我……”沈莲还想争辩。   易千帆挥了挥手,“你怕它就别出屋,看不见不就行了。”   沈莲显然对易千帆的态度十分不满意,手里的帕子都快被绞烂了。   “走吧,咱们回去吧。”易千帆说完不理沈莲,回头柔声对秋子寒说道,“我给你说说这段时间铺子里的情况,他们刚给我说的……”   秋子寒扶着易千帆的手慢慢站了起来,静静的听他说着,吴妈收拾好东西跟着后面,三人越走越远。   沈莲留在亭子里,瞪着几人的背影,等人走远,转头朝不远处的庄稼地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在稻田里,状似正在耕作,实际上一直观察着小亭子这边状况的一人,也点点头,回应了沈莲。 意思是知道了,秋子寒和易千帆一个都跑不掉。   三人回到屋前,看见田汉青正蹲在一边,拿着碗给小福狼喂着什么。   吴妈快走几步凑上前去,“这是怎么了?”   田汉青把碗里的东西全部给灌了下去,这才回头解释道,“它刚才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肚子难受,趴在这直哼哼。”田汉青摸了摸小福狼的脑袋,“我给它灌了点滑肠的,一会拉出来就好了。”   易千帆皱着眉头,怎么这么巧,刚才沈莲说让他别养小狼,这会小狼就吃坏了东西。   小福狼好像还是有点难受,把脑袋往田汉青手里拱了拱,尾巴摇了摇,还是趴在地上没动。   秋子寒有些担心,晃了晃易千帆的胳膊,“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易千帆被逗乐了,噗嗤一笑,“乡下地方哪有专门给兽看病的大夫,都是按照给人治病的法子自己治的。”说着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安慰道,“小福狼有福气,命大的很,不会有事的。”   下午,小狼又吐又拉,都站不起来了,田汉青又给它灌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到了晚上,小福狼才终于慢慢缓过来,但还是恹恹的,被吴妈抱到自己屋子照顾。   易千帆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晚上吃了晚饭,他让黄忠把田汉青、田小末、安贵和安顺叫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子寒快生了过分紧张,但是心里总觉得会有事发生。”易千帆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后,征求大家的意见,这几个人都是有些身手的,也清楚之前发生的事,“你们说怎么办?”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黄忠年龄最大,处事经验也最丰富,“按照少爷的说法,那个人确实有点可疑,前事为鉴,咱们不能不防。而且掌柜们在这住不了几天,他们也知道,所以他们很有可能马上就会动手。”   “我同意管家的说法。”田汉青说道,“上次两个人没有得逞,保不准他们就是看少夫人快生了,趁着这个时候来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多出来的人里面没有上次那两个人。”田小末想了想补了一句。   “人可以再找,或者可以易容。”安贵说道。   “他只有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安顺对上次自己没有及时救出田小末十分自责,主要是被自己哥哥责,“少爷放心,今晚我们不睡了,守在屋外,看谁敢来。”   易千帆想了想,“安贵和小末晚上守着沈莲的屋子,田叔和安顺守在我们屋外面,黄叔注意着下人们那边的动静,怕他们里面还有参与的。”   “好。”众人异口同声。 第21章 大火   散了后,易千帆回了卧室,秋子寒正靠坐在床头看书。   “说完事了?”放下书,秋子寒把身子往上挪了挪,肚子太大,一个姿势久了腰就难受,“刚才吃饭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不愿意告诉我因为什么。”   易千帆在床边坐下,在秋子寒腰后又加了一个软枕,“哪有不愿意告诉你,怕你烦心罢了……让我听听咱儿子在干嘛。”易千帆把耳朵贴到秋子寒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小家伙今晚挺活跃啊。”   “从刚才就一直在闹。”秋子寒眉头微皱,用手在腹底画圈安抚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这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连还没有出世的小小易都在提醒两人,不能睡得太早。   沈莲独自坐在自己的卧房,灯也不点,门窗紧闭。   天完全黑透,一个身影悄悄的绕到屋后,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敲了敲后窗。   “谁?”沈莲听到动静,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窗外的人只应了一句。   沈莲走到窗边,把窗户从里面打开,外面的人抬脚钻了进来。   马天祥进了屋将沈莲抱进怀里,“我白天就想过来了,可是怕他们认出来,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沈莲依偎着,“白天你叫住我的时候,我心都快跳出来了,你怎么自己来了?”   “找别人来我不放心,怕又遇到上次那样的蠢货。”马天祥在沈莲额头亲了一口,“放心吧,这两个月我一直苦练身手,身体壮实了不少,对付易千帆肯定没有问题。”   马天祥脸上易了容,身形也变了,难怪易千帆没有认出他来。   “咱们怎么干?”虽然四肢练发达了,但是头脑依然简单,还是那个没有主见的他。   “房契、地契和银票都在他们卧房里,院子里的狼已经被我解决了,你可以直接偷偷溜进去,把东西取出来,然后再一把火连屋带人全给烧了。”沈莲言简意赅,放开马天祥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交到他手里,“这是迷药,点燃后放到屋里,他们就会毫无知觉的睡死过去。”   马天祥把东西收到自己怀里,“好,然后呢?”   “你还有没有带人来?”沈莲扶额,隐隐觉得眼前这人可能还不如上次找的两人靠谱。   马天祥摇摇头,“没有,我装作店小二才跟着掌柜来的,带不了别人啊。”   “还好我有准备。”沈莲叹了口气,“之前伺候过我的一个嬷嬷帮我准备了一辆马车,藏在那边山脚,咱们分头行动,我收拾细软,你办完了事去那找我。”   半个月前,当易千帆他们正忙着给山庄引水的时候,沈莲偷偷给马天祥送了一封信,让他想办法让人混入庄子里,和她一起里应外合拿到易家的家产,好和马天祥远走高飞。   沈莲没想到马天祥这么快就来了,更没想到还是自己亲自来的。来就来吧,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夜里子时刚过,下人房的门开了一条缝,过了会,一人从门里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把门关好之后,刚想转身往外走,夜里走出一人,拦住了去路,“这么晚了,你到哪去?”   “管家?”那人看见黄忠吓了一跳,没有犹豫的说道,“我……要去茅房。”   秋子寒被孩子闹了半宿,好不容易睡着,可是易千帆半点睡意也没有。他躺在床上,从后面拥着秋子寒,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一直很安静。   “唔……”秋子寒身子往易千帆怀里靠了靠,小声的□□起来。   “腿又抽筋了?”易千帆从床上坐起来,十分熟稔的稍稍抬起秋子寒的一条腿,揉捏起来,“马上就好了。”   秋子寒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渐渐睡了过去。   “谁!?”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马天祥没想到,他一翻过院墙,就被蹲在墙角的田汉青和安顺发现了。   “你是谁?”田汉青盯着马天祥的动作,试图靠过去。   马天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刀尖在两人间晃动,“别过来!”   田汉青只好停住脚步,安顺一直没有动,三人暂时形成对峙。   马天祥快速的在心里权衡,他并不看重易家的钱财,他也从小不缺钱花,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他想要的只是沈莲,和给自己失去的孩子报仇。那么就没有必要非得进屋再放火,现在照样可以。所以他没有完全按照沈莲的话去做。   马天祥打定主意,飞速扫过眼前的两人,朝安顺撞了过去。   这段时间的身手没有白练,安顺不比马天祥健壮,一下被撞到后面的墙上,肋下剧痛。马天祥撞倒安顺后,又扑向田汉青,两人在地上撕打起来。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易千帆下了床,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马天祥眼角一瞟,看到易千帆要出门,身子一翻,用腿大力的把田汉青压制住,奋力的把腰间的东西一把扯了下来,狠狠的砸向门边。   易千帆看见有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本能的后退一步,把门又关上,用门板挡住那物,哗啦一声脆响,易千帆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易千帆心道不好,想再次开门冲出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马天祥接着快速的扔出了一个火折子。   酒一下子被点燃,接着就是整个木门。   “少爷!”田汉青大叫一声,“安顺,快找人救火!”   田汉青分神的同时,马天祥放开压制,跳上矮墙,打算逃走。   安顺捂着肋下的伤口,想爬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不行,他被匕首刺中要害,失血过多,只觉得全身无力。   田汉青也顾不上去追人了,跑到安顺身边,看他伤得不轻,忙按压住伤口,然后大喊起来,“着火啦,快来救火啊!着火啦!救火啊!”   秋子寒也被吵醒,撑着腰坐了起来,看见门边的火光,大惊失色,“千帆,千帆!”   易千帆尝试着灭火,可是房里水太少,火势蔓延的很快,凭他自己根本就不行,听到秋子寒叫他,连忙扑向床边,“子寒,子寒,我在这,别怕。”   秋子寒紧紧搂住易千帆的脖子,“你没受伤吧?”   易千帆拍了拍他的背,“没有,火灭不了了,我带你出去。”   这间屋子和沈莲的一样,后面幸好有窗户。易千帆扶着秋子寒下了床,来到窗前。窗沿离地面挺高,易千帆打开两扇窗户,先是把秋子寒抱上窗沿坐住,然后自己翻过窗户,再把人抱了下来。   秋子寒脚落到地面还没站稳,只听到身后有人一声冷笑,“呵呵,你们果然会从这出来。”   易千帆听出那人声音,转身一看来,“马……天祥?不,你是谁?”   原来马天祥没有逃走,而是趁乱绕到了院子后面,又翻了进来,他知道屋子后面有窗户,他要守着两人不让他们逃走。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嘛,易兄。”马天祥用匕首指着易千帆,“不想你们一家三口今晚藏身火海,就跟我走。”   易千帆把秋子寒护在身后,看了眼马天祥手里的匕首,“我跟你走可以,让他留下。”   “没有商量的余地。”马天祥不答应,“你现在打不过我的,不信可以试试。”   安贵和田小末守了一晚上,沈莲的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两人正昏昏欲睡,突然看到易千帆院子那边亮起火光。   “不好,那边出事了。”在安贵打算让小末在这继续守着,自己过去看看的时候,听到田汉青大声呼喊的声音。   “着火了,快去救火!”安贵只好对田小末说道,“你去把大伙叫过来救火,我现在过去看看。”   两人刚走,沈莲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当大伙忙着救火的时候,马天祥挟持着易千帆两人正穿过树林,往山脚走去。   “快点走。”马天祥用匕首抵着易千帆的后背,不停催促。   易千帆不理会后背的刀尖,只是一手搂着秋子寒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肚子慢慢的走着。秋子寒双手捧腹,半倚靠着易千帆步履沉重。   三人好容易到了山脚,马天祥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沈莲说的马车,更没有沈莲。   易千帆扶着秋子寒坐下,脱了衣服给人披上,“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哪里难受?”易千帆摸着秋子寒的肚子,让人靠在自己怀里。   秋子寒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好,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折腾累的。为了不让易千帆担心,秋子寒摇摇头,握住了肚子上的手。   “怎么没有,怎么没有,不可能,不可能。”马天祥不相信沈莲会骗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沈莲没来?”易千帆听到马天祥的喃喃自语,猜出了马天祥的沈莲的计划,“她跟你说,她会在这等你?等你放了火,就和她一起私奔,对吗?”   马天祥听见了易千帆的话,但没有回答,不停的来回走着,越来越焦躁。   “你被她骗了,她不会来的。”易千帆继续说道,“她要的是钱,不是你,你只是她达到目的的工具。”   “你闭嘴!”马天祥终于有了反应,朝易千帆吼道。   火很快就被扑灭,黄忠带着人冲进了屋里,“少爷!少夫人!”   可是屋里并没有人。   “管家,这可怎么办,少爷他们去哪了,为什么不在屋里啊?”   “咱们应该怎么办?出去找人?还是……”   “少爷和少夫人不会已经被烧死,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闭嘴,别瞎说!”黄忠喝止了议论。   正当大家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的时候,沈莲出现在屋外,“出了什么事了?黄管家呢?” 第22章 周旋   黄忠带着人出了屋。   “发生了什么事,大晚上的这么吵做什么。”沈莲明知故问,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少爷的屋子发了火,被我们扑灭了。”黄忠冷冷的看着沈莲,“吵着姨娘好梦了。”   “着火了?人有没有事?”这是沈莲最关心的,她希望有事。   “这个……少爷他们……不在屋里。”黄忠压低声音答道。   “什么?!”沈莲想过一百种可能,就是没想过易千帆会不在屋里,“那他们在哪?”   黄忠摇摇头。   难道是马天祥?沈莲心里暗骂了一句,怎么不按计划来,也不知道他得手没有。   “易郎不在,现在这个家里就听我的。”沈莲虽然心里很慌,但是强装镇定,“你们先把屋子收拾好,看……有没有损失什么值钱的东西。”   沈莲给自己留了后手。如果马天祥得手,她就去后山找他,要来了钱财,是走是留到时候再说。如果马天祥失手被抓,她就一直躲在房里不出来,打死不承认参与了这件事。所以后山根本没有马车,因为沈莲原本也没打算今晚就逃,她要万无一失。   刚才当她听到这边出事了的时候,悄悄跟过来,就是想确认易千帆和秋子寒是不是真的被烧死了。谁知道却得知两人失踪的消息,那么她就想退而求其次,先确认地契和银子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那八成就是马天祥拿走了。   黄忠想了想,屋子早晚是要收拾的,便答应了沈莲的话。   安顺已经被田汉青带回了屋里,处理了伤口,但一直昏迷。安贵守在安顺的床边,握着他的手,十分自责。   吴妈端来了药,“这是补血的草药,一会你喂他喝了吧。”   “谢谢吴妈。”安贵擦了擦眼泪,接了过来用嘴吹着。   “爹,到底是谁把顺子伤成这样?”田小末看安顺受伤,安贵难过,自己也很难过,“刚才听他们说少爷他们不在屋里,少爷和少夫人到底去哪了,咱们要不要去找他们?”   吴妈担心的说,“少夫人现在身子……可禁不起折腾啊……”   田婶听了也点点头,“是啊,怎么会不在屋子里呢?”   “肯定是被那人掳走了,等管家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就出去找少爷和少夫人回来。”田汉青想到了马天祥当时根本就没走的可能。   “我也去。”田小末自告奋勇。   “那我也去。”安贵不甘人后。   “你们别添乱。”田汉青摆摆手,“家里也得看着,都是女眷怎么行,我怕姨娘会作乱。”   天已经擦亮,马天祥没有再走动,而是坐在一边,冷冷的看着易千帆和秋子寒。   “别等了,沈莲不会来了。”易千帆心里着急,不能跟他这么耗下去,他吃得消,秋子寒可吃不消,“如果我们不在了,她就成了易家当家了,还会跟你走吗?”   马天祥表情很难看,不愿意相信。   “她把钱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又没有拿到我的银两,你就是坐在这坐到死,她也不会过来的。”易千帆继续说道,“要么你回庄主找她,要么……咱们先找地方歇歇,吃点东西。子寒这身子,真的经不起这么耗了,算我求求你了,行么?”   马天祥看一眼秋子寒像快要掉出来的肚子,冷哼一声,“他害得我的孩子没了,你们的孩子活不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莲的孩子是她自己跳下荷花池没的。”易千帆声音都高了几分,“跟子寒有什么关系,她之前还想推子寒下水呢!”   “我……我不信。”马天祥有些动摇了。   “我到这时候了还骗你干什么!咱两也算从小就相识,我会为了这事撒谎骗你?”易千帆越说越激动,“她沈莲如果不是因为钱会跟我?如果不是因为钱会不等你?你自己想想!”   易千帆说完再也不看马天祥,低头蹭了蹭秋子寒的侧脸安抚,换了个姿势,让秋子寒靠得更舒服些。   过了很久,易千帆听到一声叹息,就听马天祥说道,“我会去找她问清楚,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们先找个地方歇脚吧。”   “我知道前面有个山洞可以休息。”易千帆心里松了口气,连忙扶着秋子寒起来,见秋子寒走得吃力,便弯下腰把人抱了起来,低头道,“我抱着你,睡会吧。”   一晚上没睡,加上没吃东西,秋子寒确实体力透支了,乖巧的搂住了易千帆的脖子,慢慢闭上眼睛。   走了大概两三个时辰,到了易千帆说的山洞,上次放的干草还在。   易千帆把秋子寒轻轻放到干草上,再盖上衣服,对马天祥说道,“我去找点吃的,如果子寒少了一根汗毛,我跟你拼命。”   马天祥点点头,没说话,找个角落坐下,继续发呆。   屋子已经收拾妥当,黄忠亲自点了点物件,除了门和靠近门边的桌椅,没损失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还看到后窗是开着的,那么说明易千帆他们很有可能是从后窗逃出去的。   “怎么样?有没有少什么?”沈莲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心急的问道。   黄忠还没有来得及跟田汉青见面,自然也不知道马天祥可能掳走易千帆的事。但是他凭着自己的经验,在心里快速权衡,做出了跟田汉青一样目的的决定,他决定撒谎。   “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黄忠做出苦恼的表情,“被火烧毁的只是些不值钱的家具,但是……少爷保存的最值钱的房契、地契和现银的匣子,却不翼而飞了。”   沈莲听完果然脸色一变,既然马天祥得手了,为什么还要把人救走?而如果易千帆他们是自己逃了,为什么要躲起来不出现?   “你确定那东西之前就在这屋子里,而现在不见了吗?”   “确定。”黄忠看着沈莲,“姨娘,咱们报官吧?”   “不!”沈莲脱口而出,又发现自己失言,立马找补,“我的意思是,说不定是易郎他们自己把东西带走了,暂时……在哪不愿意回来呢……现在人还没找到,万一以后他们回来,发现是误会就不好了,还是……不要惊动官府为好。”   “那……咱们应该赶紧派人出去找人才对。”黄忠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对,对,找人,找人。”沈莲连忙点头,“大家都找,我觉得他们最有可能进城,你快派人去城里找。”   秋子寒临盆在即,两人又没有马车,怎么可能进城。黄忠在心里腹诽,嘴上说道,“好,听姨娘的,我这就去安排。”   沈莲回了屋,打算有机会就去山脚找人。黄忠回去后,跟田汉青一商量,派了两人以假借去城里找人的名义,去县衙报官,然后让田汉青带了几个人悄悄的进山找人。   秋子寒醒的时候,易千帆还没有回来,看见不远处坐着的马天祥,心里一阵发堵。   撑着腰靠坐起来,秋子寒揉了揉越发发胀的腹底,孩子动得厉害,肚子有些坠痛,他心里有点慌。   “怎么样的人……才能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个人本来相顾无言的坐着,突然马天祥像是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   “我觉得……是他不在乎跟你在一起是否富贵,而且愿意为了你做任何的事情。”秋子寒轻轻说了一句,脸上是说不出的幸福表情。   “沈莲……是真心对我的吗?”过了一会,马天祥又问了一句。   “这个……你只有自己去问她,才能得到答案。但是我觉得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子寒,你醒了。”不一会,易千帆回来了,还带回了几条鱼,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看来收获颇丰,“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放下手中的东西,易千帆走到秋子寒身边蹲下,心疼的摸着人的侧脸问道。   秋子寒握住侧脸的手,脸蹭了蹭,“我好多了,有点饿。”   “那我给你做吃的,马上就好。”易千帆凑过去,亲了秋子寒一口,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东西,走到马天祥身边踹了踹他的腿,“想吃东西就过来帮忙,去弄点水来。”   自从发现马天祥和沈莲两人中是沈莲拿主意之后,易千帆就更加大胆了。他跟马天祥认识比沈莲要久,马天祥是什么德性,易千帆很清楚。   要不是怕秋子寒饿,马天祥去弄水的时候,易千帆真想带着人逃了。   三人吃了东西,感觉好了很多,易千帆在秋子寒身边坐下,旁若无人的秀起恩爱来,当马天祥不存在,“要不要再睡会?我抱着你,帮你揉揉。”   马天祥果然受不了刺激,自己一个人远远的坐到了洞口。   又到快天黑的时候,马天祥就坐不住了,开始在洞口来回的走动,走了几圈后,终于下定决心,来到易千帆面前,从腰间解下一段粗麻绳。   “你想干什么!”易千帆把秋子寒护在怀里,警惕的问道。   “如果你们答应我不逃,我就不把你们绑到树上。”马天祥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你们在这洞里等我,哪里也不许去。”   “好,我答应你,子寒不能被绑在树上,我答应你。”易千帆连忙答应。   “好。”马天祥让易千帆和秋子寒背靠背坐着,然后绑住他们的双脚和双手,自己一个人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23章 生产   外面天已经黑了,山洞里也漆黑一片,易千帆和秋子寒两人背靠背坐着,易千帆尽量身体前倾,让秋子寒能舒服一些。   秋子寒感觉肚子有点不太对劲,先是隐隐的胀痛,时间不长,过一会就没事了,等他以为只是和平常一样普通的不适的时候,肚子又开始痛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剧烈,间隔也越来越短。   “唔……”秋子寒忍不住发出一声□□。   “子寒,你怎么了?”,易千帆抓住秋子寒被绑在后背的手,紧张的问道。   “千,千帆……”秋子寒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肚子……疼……是不是……孩子……要……”   “肚,肚子疼?”易千帆一听也着急了,“疼得厉害吗?”   “现在还好,一阵一阵的。”秋子寒抓着易千帆的指尖,有些发抖。   易千帆没有经验也很慌张,但只能强迫自己镇定,秋子寒现在只能靠他,“子寒,别怕,我想办法把绳子解开,我在呢,没事的,没事的。”   “恩……”秋子寒应了声,心里默默祈祷孩子平安降生。   外面突然亮起了一道闪电,然后是一道响雷,要下雨了。   借着闪电的亮光,易千帆找到了脚边的一块尖利的石头。   易千帆一边用脚把石头勾过来,一边安慰着秋子寒,“子寒,你忍忍,我很快就解开绳子了,我带你下山,不会有事的。”   秋子寒抿着嘴,眼睛闭着后仰着头,努力忍受着腹内的又一阵疼痛。   马天祥一路下山,还没到山脚,天就下起了小雨。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加快了脚步,快速的往下山的方向走着。   田汉青带着三个人在另一条线路上往山上走。   “田叔,下雨了,你说他们如果真在山上,会不会找地方躲雨?”   “肯定会,少爷不会让少夫人淋雨的。”田汉青停了下来,想了想,“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山上引水的时候,住过的一个山洞?”   “记得,记得,在那边半山腰上。我还留了好多用物呢,想着以后上山可以歇脚。”   “咱们去那边看看。”田汉青决定改变路线,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田汉青隐约看见前面有个人影。   “谁在那?”身边的小厮也发现了那人,大喊一声。   马天祥突然听到声音,立刻朝旁边的树林跑去。   “别跑!”田汉青看清了是马天祥,拔腿就追,“快追!”   易千帆急得满头大汗,他能感觉到背上的秋子寒身体的颤抖,显然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可是麻绳割了半天还没断,也太结实了吧!   “子寒,子寒,疼就叫出来,让我知道你的状况。”易千帆手下不停的划着,手腕被割了好几道口子。   “我……没事。”秋子寒深吸了一口气,忍过了一阵阵痛,反过来安慰着和他一样紧张不安的易千帆,“别担心,不太疼的。”   易千帆用力挣了挣手腕,发现已经有一些松动了,“快好了,快好了,马上解开了。”   “恩……唔……”秋子寒身子又一颤,“你小心……些,别……把自己划伤了。   “没事。”易千帆咬着牙,更快速的割着。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秋子寒已经疼得满头是汗,他感觉肚里的孩子在往下走,腹内好想有一只手在不停的翻搅,“千帆……我……想你……抱抱……唔……抱抱我……”   “好,抱,抱。”易千帆干脆扔了石头,用蛮力挣着绳子,“我抱着你揉揉,不疼了,不疼了。”   已经被割断三分之二的绳子一点一点的松动,“呀!”随着一声怒吼,易千帆猛力一挣,终于断了。   “断了!”易千帆双手解放出来,立刻解开了自己双脚,然后转身把秋子寒抱住,“子寒,子寒。”易千帆声音发颤,他摸到秋子寒浑身是汗,“你怎么样?”   “我没事。”秋子寒用额头蹭了蹭易千帆的颈窝,有些虚弱的说道。   易千帆把秋子寒手上和脚上的绳子也解开。摸了摸他的肚子,孩子动得厉害,肚皮一阵一阵的发紧。   易千帆把秋子寒打横抱起,“我带你下山。”   走到洞口,却发现,外面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又是一个暴雨夜。   易千帆眼前闪过被血染红的荷花池,心口一紧。   不,子寒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他对自己说。   雨太大,现在没法下山,易千帆把人又抱回了洞里。   “子寒……”易千帆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盖在秋子寒身上,“我去外面找点树枝,一会生火,雨太大……咱们暂时,下不了山了。”   “好。”秋子寒握住易千帆的手,“你……要小心……快点……回来。”   “我很快回来。”易千帆抱着秋子寒狠狠亲了一口,不舍的把人放下,冲进了雨里。   马天祥慌不择路的向前跑着,他本以为能甩掉后面的人,可没想到后面的人一直跟着,虽然从四个变成了两个,可是还是一直跟着。   马天祥回头看了一眼,离着自己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妈的。”他低骂一声,咬牙继续跑着,他还没有见到沈莲,他不能被抓住。   秋子寒平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呃……”双手放在腹侧,两腿不由自主的挣扎着。   疼痛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剧烈了很多,持续的时间也长了很多,他觉得有东西在慢慢撑开自己下身的骨头,是那种钻心的疼,越来越磨人的疼。   独自一人忍受疼痛让他觉得无边的恐惧,“千帆,千帆。”秋子寒不自觉的叫着易千帆的名字,他太疼了,极需要支持和安慰,“你,你快回来……疼……”   过了一会,易千帆仿佛听到了秋子寒的呼唤,抱着一把树枝,从雨中冲进了山洞,“子寒,子寒,我回来了。”   易千帆放下树枝,因为全身湿透,他干脆脱得只剩一条泄裤。   秋子寒伸出手,被易千帆握住,“千帆……疼……我好疼……”   易千帆把手贴在自己侧脸,另一只手摸了摸秋子寒的肚子,“儿子,你轻点折腾你爹爹!看你出来我不揍你!”   等秋子寒缓过这一阵,易千帆先是用洞里本有的干树枝生了一堆小火,然后把自己刚才捡到的放在一边烤干,方便一会将火加旺。   易千帆把秋子寒抱到怀里,用手揉着他的侧腰和腹底,帮他缓解疼痛。   秋子寒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易千帆脸上的雨水,眼角沁出了眼泪,“怎么这么疼……我会不会……死……”   “不会的,不会的。”易千帆低头蹭了蹭秋子寒额头,“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咱们一起把孩子生下来,不许说傻话!”   易千帆发现自己也在发抖,他在害怕,他不要这一世,自己得到的还是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呃……”阵痛又至,秋子寒挣扎起来,被易千帆紧紧抱住。   “没事了,没事了,等孩子生出来就不疼了。”易千帆心口像被人划了一刀,也流下泪来。   “啊……有东西,有东西流出来了……”秋子寒突然惊呼一声,身子一挣。   “我看看。”易千帆慌忙脱下秋子寒的裤子,看见有淡黄色的液体从□□流了出来,“别怕,是羊水破了。”   易千帆往火堆里加了些树枝,大火又旺了起来,外面的雨依旧很大。   也不知被追了多久,马天祥觉得很累,又冷又累,他快要坚持不住了。要不要放弃?   正想着,一分神,脚下一滑,马天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小心!”田汉青停住了脚步,拉住了后面跑过来的人,“他掉下去了,下面应该是个山坑。”   “那怎么办?他是不是抓走少爷的人?”   “是。”田汉青手撑着膝盖,喘着气,歇够了,他对身边的人说道,“所以必须把他找到。我下去看看,你在这守着,如果后面的人找过来,你们一起在这等我。”   “好。”   田汉青没有犹豫,拉着一根树枝,慢慢的向下滑去。   又快要天亮了,秋子寒疼了整整一夜。   洞里已经非常暖和了,秋子寒的衣服全都湿透,易千帆就帮他把衣服都脱了垫在地上,只留了外套放到一边。   秋子寒躺累了,易千帆就把他扶起来和自己面对面跪着。易千帆一手揽住秋子寒的腰,一手帮他揉着肚子。   “呃……啊……”秋子寒紧紧搂住易千帆的脖子,喘着粗气,“哈……哈……呃……”   秋子寒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他喃喃的说道,“怎么……又要天亮了……”   “要天亮了。”易千帆声音哽咽。   “他为什么……呃……还不出来……”秋子寒本能的向下用力,感觉到有个东西就在穴口堵着,不上不下,“呃……”   易千帆感觉秋子寒在用力,把手伸到他下身,用手指在穴口处摸了摸,指尖触到一块硬物,上面还有些毛发。   “这,这是……”易千帆一震,“我摸到孩子的头了,他快出来了!”   “要……出来了吗?”秋子寒虚弱的扯出一个笑容,觉得自己看见了曙光。   易千帆赶紧把秋子寒扶着平躺下来,分开他的双腿,“子寒,你现在开始向下用力,孩子快出来了!”   “呃呃呃呃……哈……哈……”秋子寒听了易千帆的话,憋着气开始用力,由于使劲,脸色憋得通红,“呃呃呃呃呃……”   易千帆摸着秋子寒浑圆的肚子,感觉到孩子慢慢在往下走,“对,就是这样,用力!”   “啊……呃呃呃呃……”秋子寒指尖抓着身下的衣服,咬着牙,不断的用力,“哈……哈……呃呃呃呃……”   穴口处的胎毛越来越多,胎头露得越来越大。   “没……没力气了……”被疼痛折磨了一夜,秋子寒滴水未进已经虚弱不堪。   易千帆把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亲着他的额头,唇角,“子寒,你不能放弃,为了咱们的儿子,为了我……子寒……”易千帆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秋子寒用手摸着易千帆的脸,眼里满是不舍,是啊,如果自己出了事,他的千帆怎么办,肯定不会独活。   “你……帮我推腹……”秋子寒咬着牙,对易千帆说道,“帮……我,把他……呃……推下来……啊……”   易千帆擦了擦眼泪,又来到秋子寒腿间,一手用力按压,一手护在穴口。   “啊啊啊啊啊啊……”秋子寒一声痛苦的惊叫,终于易千帆抓住孩子的头,向外一拉,孩子的整个身子娩了出来。   “子寒,子寒!”易千帆激动得抱着孩子,又把秋子寒抱进怀里,“儿子……咱们的儿子出生了……” 第24章 儿子   秋子寒这回是遭了罪,等易千帆简单的把孩子收拾完,已经昏睡了过去。   易千帆虽然也一夜没合眼,但是现在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把一大一小抱在怀里,心里又激动又后怕。   这一世,嫡子还是在这么一个暴雨夜降生了,庆幸的是现在他的子寒和孩子都安然无恙的躺在自己怀里。易千帆觉得自己的这一世是秋子寒给的,是他给了他与上一世完完全全不一样的结局。   外面的雨渐渐的停了,阳光照进了洞里,易千帆心里暖暖的,一时之间忘记了现在的处境,直到洞口传来脚步声,才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难道马天祥回来了?   易千帆用衣服把秋子寒和孩子包裹严实,紧紧盯着洞口,紧绷着神经。   “少爷……少夫人……你们在吗?”好在来的并不只有马天祥,还有将他制服的田汉青和易家小厮。 易千帆终于松了口气,朝洞口喊了一句,“我们在这……快进来!”   田汉青听到易千帆的声音,让两个小厮等在洞口看住马天祥,自己带着一人跑进了洞里。   “少爷!”当看到洞里的情景,田汉青深吸了一口凉气,易千帆两人的情况着实狼狈,秋子寒甚至面色苍白昏迷不醒,“少夫人……他,他……”   “我们的儿子出生了。”易千帆把儿子抱了出来,递给田汉青,然后抱着秋子寒站了起来,“子寒需要好好休养,咱们赶快下山。”   田汉青接过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一行人不敢耽搁片刻,即刻下山。   回到了庄子后,黄忠带易千帆来到新收拾好的卧房。   易千帆把儿子交给吴妈照顾,自己帮秋子寒仔细擦洗,又喂下了一晚鸡汤,这才放心的让人安睡。 做完了一切,心才算放回了肚子。   “田婶,子寒就麻烦你帮忙照看,如果他醒了马上叫我。”易千帆洗了把脸,吩咐一番,然后出了房门。   “把沈莲和马天祥带过来。”易千帆面若寒霜,对等在屋外的黄忠说道。   沈莲昨夜睡得并不好,一场大雨打乱了她去寻马天祥的计划,被雨堵了门,雷声响得心惊,沈莲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过去。   早上起得比平时晚一些,沈莲洗漱一番,准备要丫环去端早餐,打开房门却看见了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的黄忠。   “黄管家?”沈莲心里一慌,莫不是马天祥被找到了?面上装作随意,“一大早的有事?”   “姨娘。”黄忠一低头,恭敬道,“有事请您去趟正堂。”   沈莲对“主家人”的待遇十分享受,也没细想,“好吧,你去让他们弄点吃的,我这刚起还没吃东西呢。”说着昂首挺胸,大步朝正堂走去。   还没进屋,远远看见有一人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屋外明亮,屋里发暗,沈莲用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脚步缓了下来,这人的身形……怎么那么熟悉?   “莲儿……”等沈莲刚进了屋,还没适应光线,就听见了马天祥的声音。   “祥哥?!”沈莲用手捂住嘴巴,才让自己没有惊叫出声,然后上前几步,抓住马天祥的胳膊,急道,“你,你怎么大白天的自己跑来了,被他们发现了可怎么好。你快走,快走!”说着想把人拉起,推向屋外。还好黄忠可能去吩咐准备吃食去了,暂时还没有过来。   马天祥坐得稳如泰山,只是直直勾勾的看着沈莲。   “你,你。”沈莲见马天祥没有反应,也不拉了,又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了,还不快走!”   “你为什么没来找我?”马天祥还是不动,看着沈莲的眼睛问道。   “我……”沈莲身子一顿,眼神闪躲,突然想起什么,“东西你拿到没?放到哪了?”   “为什么没有马车?”马天祥不答,看着沈莲的眼眶发红。   “东西到底在不在你这?我问你话呢……”沈莲急了,锤了马天祥的胸口一下,本是抱怨略带撒娇,“这些我回头再给你解释。”   拳头却被人死死地握住,马天祥眼里布满血丝,睁大着眼睛,语气里带着绝望和不甘,“你难道真的这么看重这些身外之物?我只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不行吗?”   马天祥的手劲很大,捏得沈莲的手生疼,“你弄疼我了……”沈莲想挣开,但是手被紧紧拽住甩不掉,“你到底发什么疯,没有钱,咱们两个吃什么喝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你没有过过苦日子,你懂什么?!”手上的痛感刺激了沈莲,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是尖叫出来。   “我根本就没有进屋拿东西!我放了一把火全烧了!”马天祥情绪也越来越失控,吼道,“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跟不跟我走!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过一辈子!”   “什么?!”沈莲脸色一白,尖声叫道,“你没有拿!?那银子呢?房契呢?地契呢?去哪了?”沈莲不再管马天祥,身子向后一退,将自己的手奋力的挣出马天祥的手,然后连连后退道,“是黄忠骗了我?还是东西根本就不在那个房间?那到底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沈莲。   “到现在你终于相信了?”易千帆缓步从后堂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黄忠等人,他看向马天祥道,“我没有骗你。”   马天祥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低下了头,没多久就有液体从指缝中流了下来。   “易,易郎?!”沈莲不可置信的看向走过来的易千帆,表情像见了鬼一般,“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易千帆走到首位坐下,“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用知道,从今天起,你和我易家再没半点关系,你也再不能踏进这个家半步。”   “易郎!”沈莲一听,眼泪唰的流了下来,扑过去抱住了易千帆的腿,“你别赶我走……”然后用手指着马天祥说道,“是他!都是他逼我的……他以前是我的恩客,对我嫁于你怀恨在心,逼我配合他窃取易家的家财,还威胁我,如果不听他的话,就把我和他的事情告诉你……我不想被你误会和他还有牵连……只好先假装听他的,然后打算再找机会……告诉你原委……”   马天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原来这个女人一直利用自己不说,还这么善于睁眼说瞎话!   “你们报官吧。”马天祥心如死灰,“我什么都说……都是这个女人害了我……呜呜……”   易千帆也不再跟沈莲纠缠,让下人把两人带了下去,等着官府的人来拿人。 早就派去城里报官的小厮带着官差雨停后不久便赶到了易家庄子,带走了马天祥和沈莲。   马天祥自那以后,没有再看沈莲一眼。 易千帆回到了房间,秋子寒还在昏睡。合衣上床,将人搂进怀里,易千帆终于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房里才重新传来动静。   秋子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很难受,习惯性的想摸摸肚子,却发现被人拥在怀里,浅浅的呼吸扑打在脖颈,眼睛重又闭上适应了片刻才重新聚焦。看着眼前易千帆熟睡的脸,才想起自己已经生下了孩子。轻轻抽出胳膊,抬手抚上易千帆眼下的青黑,虽然浑身像散了架一般,下身剧痛,但秋子寒却觉得心里满满的幸福和恬静。   “你醒了?”易千帆睡得很浅,秋子寒一动也醒了过来,握住了眼下葱尖般的手指,嗓音有些发哑,“感觉怎么样?”   “没事。”秋子寒用额头蹭了蹭易千帆的额头,“就是没劲,你再睡会,肯定也累坏了。”   “我不累。”易千帆完全清醒了过来,起身帮秋子寒掖了掖被角,“你再躺会,我让她们把儿子抱过来,一会再吃点东西。”   得了消息的吴妈把喂过奶的易小少爷抱了过来,田婶也端来了早就炖好的鱼汤。   易千帆接过孩子,放到秋子寒怀里,再把一大一小拥住,“子寒,这是咱们的嫡长子,我想给他取名慕秋,你说好不好?”   慕秋,慕秋,爱慕秋。   秋子寒心里像是点了蜜,抬头在易千帆唇边轻啄了一口,再看看怀里的小东西,却皱起了眉头,“他怎么这么丑……”   吴妈和田婶噗嗤一下同时笑出声,一个说道,“刚出生的小孩子都这样,再过一段时间就长得白净了。”另一个也说,“是啊,而且咱们既找了奶娘,又备上了产奶的山羊,保证小少爷吃得白白胖胖,身子健壮。”   “那就好。”秋子寒亲了亲小慕秋的小脑袋,熟睡的小孩似有所感,梦里面都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他笑了!他笑了!”秋子寒惊喜的看向易千帆,看得易千帆心里痒痒的。   易千帆在一大一小的脸上各亲了一口,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真是我的两个宝贝。” 年轻的小夫夫痴痴的看了会儿子,吃了点东西,便相拥着又睡了过去。   秋子寒休养了一个月,身子渐渐的恢复了过来,小慕秋也长势喜人,确实一天比一天好看,小身子也壮实不少,连小福狼都彻底康复,整天守在易千帆的卧房门口,一副闲人免进的架势。   办过了满月宴,田地里的水稻已经长出几寸的时候,城里店铺和庄子里的一切似乎都进入了正轨。   易千帆坐在马车上,手里翻看着从店铺里取回的上个月的账本。   这几个月,由于棉麻的价格上涨,染坊和成衣店收支相抵,基本打个平手,酒楼倒是一直生意不错,盈余不少,而由于现在还没有到水稻收获的季节,米铺里卖着去年的陈粮,所以价格上不去,暂时和以往一样,不温不火的。   易千帆正想着应该如何扩大生意,增加收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恩?”易千帆撩开车帘问道,“为什么停车了?”   安顺回过头来,小声回道,“少爷,那边路边……躺着一个人……” 第25章 救人   救回的这人身上有几处刀伤,却不严重,也许是失血力竭才会晕倒在路边。易千帆把人带回了庄子,请了大夫处理伤口,又吩咐小末和安贵两人轮着照看着,自己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几日不见就想得心里发疼的秋子寒和小慕秋去了。   小慕秋被放在摇篮里,正睡得香甜,秋子寒坐在旁边,一手拿着书,一手轻轻的推着摇篮,小福狼趴在秋子寒脚边打着盹。易千帆一进屋,小福狼就醒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是自家主人,便没有作声,重又趴了回去。   易千帆轻手轻脚的来到秋子寒身后,慢慢伸出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秋子寒被挡住视线,只好放下了书,“几时回来的?”手覆上眼上的手,语气里透着欣喜。   易千帆反握住秋子寒的手,拿到唇边啄了一口,“刚回,路上耽搁了一会,不然还能赶上回来用午饭。”   “出了什么事吗?”秋子寒听闻微微皱眉,“那你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放心吧。”易千帆拍拍秋子寒的肩膀安抚,然后俯下身亲了亲小慕秋胖乎乎的脸蛋,“也没什么事,就是路上救回了一人。”易千帆把救人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人没事就好。”秋子寒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咱们江宁一带一直都是十分太平的,也没听说过山上有土匪,怎么就会有人受了伤,晕死在路边了呢?”   易千帆摇摇头,“那只有等那人醒来后才知道了。”见儿子在一旁睡得毫无知觉,便起了坏心思,趁着秋子寒不注意,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呀!”秋子寒猝不及防,发出小声惊呼,怕吵醒儿子,又生生忍住了,“吓我一跳。”   “别管那人了。”易千帆抱着人往床铺的方向走去,呼吸越来越粗重,“走了好几日,有没有想我?我可是想你的紧。”   秋子寒预料到要发生的事,顿时红了耳朵,由着易千帆将自己平放到床上,“想……想了。”   易千帆见自家夫人如此娇羞诱人,俯身温柔亲吻,手上动作越来越大,呼吸越来越急。   “你……小声点……”秋子寒轻轻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也喘得厉害,“儿子……还在呢……” “没事……我轻点……”易千帆褪下两人衣物,分开人双腿,全身压了过去。   那人足足躺了两天才清醒过来,易千帆得了消息,过去探望。   “在下孟起,多谢兄台相救。”孟起被扶着靠坐在床头,虽然只着中衣,唇上失了血色,头发也有些杂乱,周身却仍能看出不似凡人的气度,“我一路从北南下,不料遭仇家暗算,不甚受伤又与家仆走散,几日未进食才会晕倒在路边,辛遇兄台相救,才算逃过一劫。”   易千帆见此人应该比自己年长几岁,便尊称道,“孟兄不必客气,唤我千帆便好。”虽然知道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也不好再问,“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不瞒孟兄,家里最近喜得麟儿,救人一命也是为了行善积德,为子孙积福。”   孟起阅人无数,见易千帆样子最多就是一富家公子,昨夜也好像隐约听到了小儿的啼哭声,便稍稍下心来,看来不是那人派来的,“这几日确实叨扰千帆了,待我与家仆联系上后,便能离开。”   “孟兄就安心住下吧,乡下地方虽然简陋,但胜在清幽,对于调养再好不过了,将身体养好再走吧。”易千帆怕他着急赶路,又崩坏了伤口,诚心的说道。   “也好。”孟起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多留几日,家仆也能将仇家全部解决,以免到时候有漏网之鱼连累千帆。”说到后来,孟起眼中隐隐透着狠戾。   为了不打扰孟起养伤,易千帆没有多留。临走嘱咐孟起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又吩咐小末他们照顾得更加尽心尽力一些。   不知不觉孟起已在易家庄子住了十日。在他醒来当天,传了消息后,他府里的人就得了信找了过来,于是田小末和安贵便不用再贴身伺候了。   那几个家仆虽然低调少言,却个个气度不凡,身上也有武功。易千帆听到田小末的形容,心里也疑虑一番,但看得出孟起几人对自己及家人没有丝毫恶意,还十分敬重,慢慢的也就不再多想,只当孟起是因为身份不便透露,才有所隐瞒。   身上的伤逐渐好转,孟起能下床后,便经常出门在庄子里转转,见到了这片长势喜人的稻田似乎眼前一亮。   这日走得更远一些,竟是独自来到了千寒畔。远远听见有初生幼子的声音,再走近一瞧,便看到了两位老嬷嬷围着一位清秀公子,公子怀里正抱着个看起来出生不久的孩子。   孟起心下一动,想来这小婴儿就是易千帆的儿子了,那……这名小公子是?   让身后的人等在原地,孟起慢慢步入亭中,“在下孟起。”待看清秋子寒的样貌,更是心中一动,“孟某得千帆款待,这段时间一直在庄子里养伤,今日发现了这小亭,便过来看看,打扰了。”   “孟兄请坐。”秋子寒听见声音,抬头看向孟起,将小慕秋交到吴妈怀里后,便引孟起入座,给他倒了杯茶,“千帆那日便跟我说过孟兄的遭遇,也和我商量过留孟兄养伤的事,不知这段时间孟兄身体恢复的可好?”   “已将痊愈。”孟起听秋子寒话语间与易千帆关系亲密,心里没缘由的一堵,大概猜到两人关系,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看向小慕秋,问道,“这就是……千帆的孩子?”   “恩。”秋子寒也看向小慕秋,神色温柔的略一点头,“千帆和……我的长子。”   猜测得到证实,孟起觉得可惜,确实是个可人儿,只是已作他人夫。没有表现出来,干笑了两声,“哈哈,原来是弟媳啊,住了这么久,今日才见到,刚才多有唐突。”   “孟兄随千帆唤我子寒便好。”秋子寒给孟起添了些茶水,“我本应该去看望孟兄的,只是这两日小儿有些不适给耽搁了。”   “我府上的府医十分出众,若是需要,孟某可以让人带他过来替小公子诊治。”孟起也不知道怎么了,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却脱口而出,想替秋子寒解忧。   “不必,不必,已经看过大夫,就是喂得太多积了食,用土法子治过,现在已经大好。”秋子寒忙应道,孟起如此热情,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千帆一家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小事真是不足挂齿,有用得上的尽管开口便是。”孟起悻悻然拿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嘴里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可惜,可惜,要是自己早些遇到眼前之人就好了。却不知道秋子寒和易千帆从小青梅竹马,他想再早只能上辈子了。   又住了几日,等孟起完全痊愈,便和易千帆一家道了别。临走,还让人留下一百两黄金,算是作为报答。   易千帆从头到尾都觉得孟起身份不简单,对他的事情也一无所知,连他是哪里人,住在哪里,是做什么营生的都不知道,突然得了这一百两黄金,虽然救过人家,却反而觉得受之有愧。   “看来是救了贵人啊……”易千帆嘀咕一句,让黄忠把黄金收好,转头又去寻秋子寒去了。   又过了不到半年,庄子上陆续来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人。   先开始是一两个,易千帆看他们可怜便和秋子寒商量将他们收留下来,庄子上需要打理的田地不少,多一两个人也能干活。但是后来,又来了三五人,而且大多是老弱病孺,全部收留就有些困难了。易千帆没办法只好一人给了些银两,让他们能寻个安身之所。再后来,居然又有不到十人,有的大包小包的带着家当,却像是逃难而来,易千帆这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了。   最近也没有听说哪里打仗,江宁一带十分富饶,百姓也安居乐业,不可能有这么多流离失所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千帆让黄忠把收留的那两人叫了过来,打算问问清楚。   这是兄弟二人,年纪都只有十五六岁,被管家带了过来,还有些惧怕当家少爷。   “少爷。”哥哥连忙拉着弟弟跪下,恭敬的叫了一句。   “起来吧,别怕,就是有点事情问问你们。”易千帆放软了声音让两人起来。   两人站起,低着头等着易千帆问话。   “之前没有详细问,以为你们只是穷苦人家无家可归的孩子,看着可怜便收留了。”易千帆对着哥哥缓缓说道,“可是你们也知道,这些天,来了一波一波逃难的人,那些人……是和你们一样的吗?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为何要到江宁来?”   哥哥看了眼易千帆,似乎在权衡什么,犹豫半晌才慢慢开口道,“我们是从西南逃过来的,之所以背井离乡是因为……西南现在匪患严重,民不聊生,不得不逃到别处谋生。”   “西南有匪患?”易千帆皱眉,“还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对于这种说辞易千帆觉得不太可信,毕竟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却突然有这么多人往外逃,什么土匪这么猖獗?西南王是死的么?!   易千帆看向黄忠问道,“你刚从城里回来,可有听说西南的消息了?”   “没有。”黄忠想了想,肯定的说道,“城里一切如常,官府那边也没有消息,而且……”用下巴点了点兄弟两,“这些人似乎都没有进城,只是在乡下一带逗留。” 第26章 决定   易千帆皱眉看向兄弟两人,见弟弟一直往哥哥身后躲,而哥哥也眼神逃避,似有隐瞒。   易千帆脸一沉,“你们没有说实话,对吗?”   果然就见哥哥身子一抖,而弟弟已经抓住哥哥的胳膊,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如果还想继续呆下去,就把你们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易千帆冷冷的说道,“这里不是善堂,不收来路不明,图谋不轨之人。”   被易千帆这么一吓,兄弟二人彻底怕了,不到片刻便知无不言,把自己亲眼见到的、听来的,有的没的,全部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兄弟二人原来住在西南漓江上游一带,在乡下靠种地为生,和村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有时会去临近的山上打猎或者采集草药。四个月前,家中父亲生病,兄弟两又准备进山采药的时候,却发现平时无人看守的山脚居然有西南王府的亲兵把守,而且从此之后村里的村民就再也没人能走进山里,熬了一个多月,父亲的病恶化,两人没有办法,在某天夜里冒死避开守卫,偷偷进山采药。   “然后……我们看到……”哥哥说到这,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细节,“山坳里有好多的士兵正在操练……喊着口号,就像……准备打仗一样。”   “我,我不小心脚下一滑,从树上滚了下来,被巡逻的人发现了。”一直不做声的弟弟接着哥哥的话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就跑,拼命的跑……最后躲进一处不易发现的山缝中,才没被人抓住。”   后来过了几天,有一队士兵冲进了他们村子,见人就杀,村里的人几乎都死了,只有他们两个逃了出来。   “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其他人又是怎么解释呢?都是因为进了山看到了这些?”易千帆摸着下巴,还是不太相信。   “他们……应该是不知道山里的情况。”哥哥恳切的说道,“我们那里离丽城不远,那里离南傣国很近,时常……会有南傣国的人过来抢东西。半年前山里又突然出现了一伙土匪,经常到村子里来。最近越来越乱,抢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也分不清是谁,确实好多人都过不下去了。”   “所以……大部分人真的是为了逃难而来?自己封地上的匪患如此严重,西南王却放任不管?”易千帆看了黄忠一眼,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闭了闭眼,才对兄弟两说道,“你们说的属实?”   “绝对属实,求少爷和管家不要赶我们走,我们真的不敢骗人了。”哥哥焦急的恳求,生怕易千帆不信。   易千帆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人的神色,过了片刻才道,“好吧……情况我都了解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兄弟告了退,正好秋子寒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雪梨汤。   “煮好之后晾了好一会,现在喝刚好。”秋子寒放下碗,被易千帆揽着坐到他身边,“怎么皱着眉毛?天气太躁上火了?”   黄忠见两人打算说体己话,也准备退下,却被易千帆叫住了,“黄叔你等等,咱们合计下刚才他们说的事。”   “什么事?”秋子寒好奇道。 易千帆又耐心的把刚才兄弟二人说的话又简单说了一遍,“我觉得……”突然脑子里一个激灵,他想起了上一世朝廷出兵去西南剿匪的事,跟现在的这件事之间……有关系吗?   上一世,他记得是沈莲的孩子差不多五岁的时候,朝廷昭告天下,西南匪患猖獗,要出兵西南剿匪。这一出兵就是五年多,那时江宁到处能见到从西南而来避难的百姓,因为动兵需要粮草,导致五年里粮价一直上涨,百姓苦不堪言。还有好多粮商的存粮都被朝廷征去支援西南的供给,虽然朝廷会出钱购买,但是对粮食的数量和时间都有很严格的限制,粮商拿不出来,就会被入罪押入大牢,所以一时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现在看来,只怕这一世朝廷出兵要提前,而且……西南并不是匪患这么简单吧……从刚才兄弟俩所说的……西南王是要反?那又跟突然出现的土匪有什么关系?朝廷……知道这些内情吗?   易千帆一时有些想不明白,毕竟他虽然读过书但一直没有想过考取功名,对政治的事也不感兴趣,上一世整日花天酒地,更对这些没有什么研究。现在凭借重活一世的经验,能考虑到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黄叔,你对刚才他们说的,有什么看法?”易千帆决定问问黄忠的意见。   黄忠皱着眉头,一直摇头,最后甚至叹了口气,“只怕是不简单啊,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咱们招来什么祸端。”   “那些兵……难道是西南王要谋反?!”秋子寒也明白过来,后背一阵发凉,“万一打起仗来,那咱们……”   漓江往东就是江宁,距离不远不近,漓江往北都是天险,往南往西就是边疆,所以如果百姓要逃,或者最容易被战事波及的地区就是江宁。万一西南真的打起仗来,不说易家的生意如何,能不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周全,都不好说。   “要不咱们往北逃吧……去京都。”秋子寒拉住易千帆的手,心里有些不安,“我只求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其他的什么的都可以不要。”   易千帆拍了拍秋子寒的手背安慰道,“还不至于……西南离这还有一大段距离,况且……是不是真如咱们猜测的,还不一定呢。”   “少爷说的对。”黄忠也安慰秋子寒道,“咱们提前做好打算,实在不行真打起仗来,再往北走也来得及。”   易千帆点点头,想了会,又说道,“如果打仗,朝廷肯定要征粮,江宁是产粮大户,咱们庄子又是地多、产量高、最显眼的一个,到时候肯定躲不过。朝廷征粮都有数量时间的限定,如果交不出来,怕是不好交代,若是想提高产量,庄子里现在的人手全算上恐怕不够,只能把铺子里的劳力全部调过来。”   “少爷的意思是?”黄忠看向易千帆,心里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   “把染坊、酒楼那些全关了……专心做粮食生意?”易千帆说得很慢,显然是还在思考。   黄忠拿出算盘,啪啪的扒着算珠。易千帆和秋子寒知道他在算什么,静静的等着结果。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黄忠终于收回了算盘,“染坊和成衣店是相关联的,虽然现在加在一起收入最多,但是成本也大,染坊里面光工人就有三十多人,老师傅也有好几个,这些人每月领取的月银再加上采购其他原料的费用与收入一低,剩下净挣的盈余并不多,相比较而言,酒楼倒是净挣的最多的。而如果庄子里产量能上来,即使朝廷不征粮,保持现在的米价,扣除庄子里现在工人要发的月银,也比染坊和成衣店净挣的多。”说到底,因为染坊用的人都是有些经验的工人,月银比家用的仆人和普通种地的佃户要高,所以种地来的成本要低很多。   “如果米价上涨,咱们说不定还能趁着战事,大挣一笔。”易千帆听完黄忠的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把染坊和成衣店卖了,酒楼暂且保留,咱们一心一意的开荒种地。染坊的工人也不是能种地的,就让他们跟着染坊走,他们有手艺,新东家也不会为难他们,至于成衣店里的小二和掌柜……愿意来庄子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的结了钱,也不强留。”   “可行。”黄忠听了点点头,但好像还有些顾虑,斟酌的说道,“如果真要打仗,温饱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到时候成衣店的生意肯定还比不上这会,染坊就更不用说了。少爷的法子是个好办法……只是……”   秋子寒见黄忠看向自己,知道有些话只有自己能说,黄忠怕是有顾虑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染织生意是易家的本业,就这么不做了,叔伯那边……会不会有想法?”   “有想法就有想法吧。”易千帆知道秋子寒和黄忠是担心自己与家族的长辈关系恶化,但是经过了上一世之后,他知道自己的家人只有秋子寒和孩子,其他人做不做亲戚又如何,“他们看不过,出钱将这些产业买回去便是,咱们一家人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恩。”秋子寒听易千帆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事情就此定下,放出消息后,易家族里的人果真上门找过几次,威逼利诱都用上了,目的就是让易千帆不要任性,不好废弃了易家的本业,但都被易千帆挡了回去。黄忠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染坊和成衣店盘了出去,买家还真是易家的旁支,大概是得了族里长辈的授意,易千帆心里清楚。   又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从西南逃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朝廷要出兵剿匪的消息几乎在江宁地区传了个遍。   小慕秋已经快一岁了,虽然还不会走路,但是活泼得很,被吴妈和田婶精心照顾得越发白胖可爱,看见感兴趣的东西,一双神似秋子寒的大眼睛溜溜直转,还会伸着胖小手“咿咿呀呀”的笑,让人忍俊不禁,一看就喜欢。   秋老虎发了威,这几日燥得很,吴妈得意煮了雪梨汤,秋子寒抱着小慕秋在千寒畔里纳凉,吴妈手里端着个小碗哄着小主子再喝一口。   “嗷呜……”有得喝的某个小人儿不喝,没得喝的某条小狼却想喝。小福狼急得前腿扒着秋子寒的腿直叫唤,尾巴摇啊摇的卖力讨好。   小慕秋看小福狼盯着小碗眼馋,怕爹爹真的把自己的吃食给它了,也不干了,“呀……呀……咿……”伸出双手挡在秋子寒身前。   “呜呜……”小福狼也不甘示弱的争宠,“嗷呜……”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养了两个小娃娃。”秋子寒觉得好笑,先是点了点小慕秋的小鼻子,“不想给它你就快喝,自己不喝还不让别人喝了。”   小慕秋果然乖乖张嘴,任由吴妈将汤匙送到自己嘴里。   秋子寒接过田婶手里递过来的一块肉干,对着脚边的小福狼说道,“你看看你哪里像条狼,简直就像只大狗。”说着把肉干喂到小福狼嘴里,“那个你喝不得,还是吃点肉干解解馋吧。”   “哈哈,真有趣。”田婶在一旁看着直乐,“少夫人还是再给小少爷生个伴吧,这样三个一起玩会更有意思。”   “是啊,是啊。”吴妈给小慕秋喂完了梨汤,擦干净吃花了的小脸,“两个胖娃娃才好。”   秋子寒正脸红,在庄子里视察了一圈的易千帆回来了,“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走到秋子寒身边坐下,从他怀里把小慕秋接了过来。   亭子里几人正在说笑打趣,却见黄忠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第27章 柳暗   “少爷,不好了。”黄忠一路小跑过来,说话有些喘,“城里……的酒楼……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易千帆让黄忠坐下,“别着急慢慢说。”   “这几天从西南逃难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乡下,连城里都是。”黄忠刚办好铺子转卖的手续从城里回来,“虽然知府命人组织了安置的地方,但据说条件并不好,饭菜时常供应不够。昨天夜里……有一帮人进了咱们酒楼,白吃一顿不说,还把小二和掌柜的都打伤了。”   “人怎么样了?”易千帆心里一紧,损失事小,伤人就不好了。   “虽然性命无忧,但是也伤得不轻。我让小厮报了官在那守着,可现在城里到处都乱着,估计报了官也没用,只好自己先连夜赶回来报信。”黄忠急得够呛,“这可怎么说的,现在西南还没多乱,江宁城里先乱成这样,要是……以后朝廷真出兵了,这生意还能正常做下去吗?”   “那米铺呢?别家店铺呢?”易千帆皱眉,没想到这一世的情况会乱成这样。   “我昨晚已经吩咐米铺今天先别开门了,也是怕被抢。”黄忠把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了,“前几天在城里也听说了有别的米铺和肉铺被洗劫的事,这帮人真是无法无天了,咱们江宁好心收留他们,他们竟然这般……恩将仇报!”   “还不是因为朝廷没有作为。”易千帆越听心越往下沉,“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罪魁祸首是放任匪患不管的西南王和办事不力的朝廷。”   这般放任下去,还怎么做生意?酒楼都开不下去了,更别说米铺了。让易千帆更担忧的是,因为朝廷的不作为,不说正常卖粮了,恐怕真到要征粮的时候,那些征粮官只怕会强取豪夺,连本钱都不给你。   难道是因为这一世西南出事早,皇帝现在还年轻没有经验,所以各方面处理得并不如上一世妥当吗?上一世是朝廷剿匪成功,替西南王平复了封地,那这一世……结果还会是如此吗?而如果朝廷无能,西南王当真反了,当了皇帝……改朝换代免不了又是一番动荡。   想到以后家里的生意不知是福是祸,易千帆心里涌上了一丝苦涩,两世为人……自己终究不能富贵显达,衣食无忧,安心的度过一生吗?   “千帆……”秋子寒见易千帆眉头越皱越紧心事凝重,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小慕秋似乎也知道自己父亲现在心里烦闷,仰起头,吧唧的在易千帆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呀呀……”   易千帆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身边安好的夫人和怀里可爱健康的儿子,突然心安了不少。反正这一世都是自己白白得来了,重获了与秋子寒的爱情,喜获了活泼的儿子,还奢求什么富贵显达,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才是真的。刚才心里那点苦闷也好像烟消云散了……   “我没事。”易千帆搂住了秋子寒的腰,亲了亲怀里的小慕秋,“这两天我得亲自去城里一趟,一来查看一下情况,二来得再仔细考虑一下家里的出路。”   “我陪你一起去。”秋子寒不安的握紧易千帆的手连忙说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看着人坚持的眼神,加上自己也不想分开,安抚的拍了拍秋子寒的手,“那好吧。”易千帆转头吩咐道,“黄叔留在庄子里主持大局,吴妈和田婶照顾好小少爷,明天我和子寒就出发去城里,可能会多呆两天,几时回来……只能视情况而定。”   “少爷放心吧,家里我们会照顾好的。”黄忠明白易千帆的打算,让他安心,“去城里的话多带几个人,现在安全最重要。”   “我有分寸。”易千帆点点头。   最终易千帆和秋子寒带了安贵、安顺和田小末,三人都有些身手,跟着易千帆出去的次数也多,黄忠也觉得合适。田汉青选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每天早晚在庄子里巡逻,晚上还派人留守,和黄忠两人配合默契,能保易千帆无后顾之忧。   路上走了两天,还没进城,沿路就能看到大批流民,数量比易千帆想象的还要多,有的身上甚至还带着伤,易千帆心下一凛,莫非朝廷已经出兵了?   果然等到了城里,就能看到到处是朝廷新张贴的告示,西南局势不稳,内有匪患、外有敌国军队的滋扰,朝廷已经出兵,剿匪加上稳定边疆局势。   城里大半商铺都关了门,路上走的大都是从安置点出来找食物的流民,老弱病孺还会低声下气的求人赏点吃的,有些个年轻气壮的,一言不合就动手开抢。   易千帆放下马车的帘子,催促着快些走,免得被人拦了车。   等到了酒楼门口,“安贵和小末去找家安全又干净的客栈,订三间房,一会过来接我们。”易千帆牵着秋子寒下了马车,“安顺先跟我们进去看看。”   好客来因为不久前被抢的事,已经停业几日了,易千帆敲了敲门,过了半晌,门开了条缝,“少爷!?”门里的小厮看到来人,松了口气,连忙把人迎了进去。   大厅里原本齐整的桌椅损坏了一半,上二层的楼梯围栏断了一段,雅间外的地上还有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看来当时的情况比黄忠转述的要严重得多。   “管家伤的很重,恐怕要卧床好一阵子。两个小二是轻伤,但是吓得够呛,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干下去。”小厮一直留在这帮忙善后,给易千帆和秋子寒倒了茶,开始慢慢说这几天的情况,“那天官府的人来了后,把闹事的人带走了。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个说法。我听说……因为衙门里的人手不够,上面也没有再派人来,现在到处都乱着,按住葫芦浮起瓢,那些流民最多关几天就会被放出来,实在太多,抓不过来。”   “还有吗?”易千帆揉了揉额角,继续问道。   小厮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这两天出去的时候,还听说……朝廷的军队已经到了西南,西南王也派了兵与朝廷合力剿匪,但是……一直没什么进展。”   正规的军队却拿小小的土匪没有办法?加上兄弟俩所说的情况,那西南王如果没有阴谋谁信?!   “咱们要尽早打算才是。”秋子寒听到这也隐隐担心起来。   易千帆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安贵他们回来没?咱们再去米铺看看。” 米铺的情况好一些,虽然关着门,但是有小二守着,以防夜里有人偷偷溜进来,安是安全了,可是生意没得做,留在店里的粮食卖不出去了。店里现在的存粮还是小数,庄子里马上要丰收的才是个大数,若是往年,凭着今年的这次收成,肯定能打个翻身仗,可是如今既是发财的宝贝又是烫手的山芋,谁知道朝廷会不会不怀好意的盯着呢。   一天下来,把城里的情况了解了个遍,等晚上回了客栈,易千帆觉得全身都被抽去力气一般。坐在椅子上,把脚泡在热水里,眉头一直皱着,一言不发。   秋子寒摸了摸水已经凉了,便把易千帆的脚从水里捞了出来,捧在怀里仔细的擦干,“实在不行……咱们就把铺子都关了,毕竟挣钱事小,再闹出人命就不值当了。”   易千帆没有作答,又想了一会,收回脚,把秋子寒拉了起来,紧紧拥入怀里。秋子寒借着姿势侧坐到易千帆腿上,任由人抱着,也不再说话。   两人静静的抱了会,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   “谁?”易千帆嗓子有些发哑。   “少爷,这……有封信。”安贵在外面应了句。   “信?”秋子寒从易千帆怀里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谁的信?怎么会送到这里?”   “不知道。”安贵答道,“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本打算过来收拾一下,结果就看到这封信插在门上了。”   秋子寒一边把信交到易千帆手里,一边说道,“把水倒了就早点休息吧,你们也累了一天了。”   “我们都习惯了,倒不觉得累。”安贵一边收拾一边回道,“倒是少夫人你,脸色一直不好,是不是这两天路上没休息好?”   “子寒身子不舒服吗?”易千帆后知后觉的握住秋子寒的手,懊恼道,“都怪我疏忽了,明天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我没事……可能是累着了。”秋子寒另一只手摸了摸易千帆的脸,心疼道,“你脸色看着也不太好,都瘦了。”   “那今晚咱们早点休息。”易千帆把信随手放到桌上,揽着秋子寒往床铺走,“安贵把门关好。”   秋子寒无奈的被拖到床上,早点睡也要把事情做完再睡啊!见易千帆开始给自己脱外衣,秋子寒只好顺从的抬手抬脚,最后随着人躺好,闭上了眼睛。   易千帆把秋子寒搂在怀里,权衡了现在的形势和家里的状况,最后下定了决心,也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第28章 花明   第二天一大早易千帆便醒了过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见秋子寒还在睡,便蹑手蹑脚的爬起来,下楼吩咐早餐。   “少爷这么早就起来了。”安贵三人已经吃过东西准备上楼了,“早餐已经让他们做了,现在送去房里?”   “再等半个时辰送上来。”易千帆打算让秋子寒多睡会,“安顺让店家多准备一些干粮,小末和安贵回庄子里一趟,找管家多支取一些银两,就说……我们要出一趟远门。”易千帆说着往回走,又补了一句,“再把我和少夫人冬日的厚衣裳也带一些来。”   出远门?去哪里?安贵三人面面相觑,等想要再问的时候,易千帆已经上楼回屋了。   秋子寒似乎真的身体不适,一直睡到易千帆怕他饿着将人叫醒才起床,脸色也有些发白,神情恹恹的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易千帆又说要去请大夫,秋子寒怕他担心没让,只说是累到了没胃口,休息两天就好了。   “对了,昨天那封信是谁寄来的?说了什么?”为了转移易千帆的注意,秋子寒随口问道。   “对了。”易千帆这才想起昨晚上收了封信的事,“没顾得上看呢,我现在看看。”   易千帆拿起桌上的信,拆开,眼神大致一扫,忽然眼前一亮,然后又重新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   “怎么?”秋子寒注意到易千帆神情的变化,狐疑的问道。   过了半晌,易千帆把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脸上居然有了丝丝笑意,“太好了,真是跟我想到一处了,孟兄果然个贵人。”   “孟兄?”秋子寒不知道孟起在信里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易千帆抓起秋子寒的手亲了一口,慢慢解释道,“昨天我本来也做了打算,江宁城里现在没法再正常做生意了,可是咱们的米却是抢手的东西。放在手里不是砸了,就是很有可能被朝廷强征了去,所以我觉得应该想办法尽快卖出去。”见秋子寒点头赞同,易千帆继续说道,“想要把这么多大米卖出去,一是到京都,二是去西南。”   秋子寒听到这大概知道了易千帆的想法。现在朝廷要派兵打仗,正是要用粮的时候,如果不想走明路被朝廷征粮,就只有自己找暗路,想办法将粮食卖出去。京都是都城,机会多各种门路也多,是个选择,而西南是前线,虽然现在正乱着,却也正好可以趁乱钻个空子浑水摸鱼,所以也是个选择。   “可是……咱们到底应该去京都还是去西南呢?”想明白之后,秋子寒问出了关键,到底去哪?   “昨天我也一直在考虑,觉得不好下决定。可是……”易千帆把手里的信交到秋子寒手里,话锋一转,“可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孟兄给我来了这封信,他说他有门路,能把粮食卖给在西南剿匪的军队,而且不管是西南军还是朝廷军,都能找到人,现在他已经打点好了,就缺粮食了。”易千帆显得有些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批的白银进了家门,“上次他在咱们庄子里休养的时候,看咱们地里的水稻长得好,就记住了,他还说会派人过来,护送咱们过去,这次咱们也可以顺便带上一部分存粮。”   秋子寒还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怎么会这么巧,孟起就知道他们现在着急卖粮?怎么知道他们现在就在江宁城里?怎么知道江宁现在的状况,还正好写了封能解决问题的信来?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易千帆突然挪近一些抱住秋子寒,“庄子里有黄叔和田叔,应该不会有事。本来打算带你一同去西南的,可是……又看你好像身子难受。”   秋子寒一听心里一慌,也顾不得想其他的了,紧紧搂住易千帆的脖子,“你别想把我送回去,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跟你同去。”   易千帆最受不了秋子寒示弱撒娇,自己心里也舍不得,只好道,“好好,不分开,不分开。”稍稍拉开一些,亲了亲人的唇角,“不想咱儿子了?”   秋子寒果然皱眉,好像挣扎了一下,还是说道,“有吴妈和田婶呢,比我照顾得好。”最后又小声的加了一句,“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了。” 跟自己儿子争宠也是没谁了!易某人却恬不知耻的咧着嘴傻乐。   “那是,没有我哪有那小兔崽子。”说着一把将人抱起,往床铺走去,“在我这也永远是夫人最重要,要我选,肯定是选夫人。”   秋子寒有些惊慌的推了推易千帆的肩膀,“我现在……不能……”   “不折腾你。”易千帆看着满脸通红的人有些好笑,以为秋子寒是害羞,“不是说累着了吗?今天哪里也不去,好好休息,再睡会吧。”   秋子寒松了口气,拉住易千帆的袖口,“那你陪我一起睡。”   “好。”易千帆脱了两人的衣服也翻身上床,盖好被子后,从后面将人拥住,“睡吧。”   给孟起回了信后,在客栈住了两天,等小末他们取来了衣物和银两,正好赶上了孟起的人过来。来的其中一人是上次在庄子里出现过的“家仆”,看起来还是个主事的,易千帆这回才知道他的名字叫白轻舟。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易千帆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呢。”   “主子写信的时候,我们也同时出发了。”白轻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客气而谨慎,“主子交代的是,公子能答应合作最好,由我们护送夫人和公子过去,如果公子没答应,我们就留下保护夫人……和公子。”白轻舟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毕竟现在江宁城里有些乱,公子一家都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主子很是担心公子一家的安危。”   易千帆没听出白轻舟话里奇怪之处,也没怀疑他的说辞,只是被孟起的用心感动了一把,“孟兄……考虑的真是周到啊。”   秋子寒在一旁却觉得有些不妥,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孟兄……如何知道……我也会同行?”   “肯定是知道我舍不得让你一人在家的。”还没等白轻舟回答,易千帆抢先回道,还凑到秋子寒身边将人搂住,献宝式的撒娇,“夫人……咱们感情这么好……连孟兄都看出来了呢。”   白轻舟表情不明,没有回话,像是默认了易千帆的说法。   秋子寒被易千帆弄得脸红,轻轻挣了挣,“有人在……呢,放开我……”   易千帆讪讪的将人放开,整了整衣摆,这才对白轻舟正色道,“那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吧。”继而又跟安贵他们吩咐道,“跟米铺的掌柜打声招呼,把所有的存粮全部运出来装车,咱们这次一并带走。”   一天的时间要准备很多东西,安贵三人得了吩咐分头忙开。易千帆要向白轻舟细问一些细节先回了房,秋子寒错后几步叫住了田小末。   “小末。”秋子寒拉着田小末到一旁,轻声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只见田小末的表情从惊讶再到惊喜最后变成了担忧。   “你照着我们的吩咐买些回来,先不要告诉少爷,我怕他担心。”田小末比安贵和安顺都要心细,秋子寒让他办这件事要更加放心。   “可是……”田小末有些犹豫,“真的不要告诉少爷吗?”   秋子寒摇了摇头,“等咱们从西南回来的吧,他现在忙着生意的事,我不想再给他负担。”   少夫人都打定了主意,田小末也不好再劝,只好说道,“那好吧,我肯定办好,少夫人要多注意身体。”   第二天一早,一切准备妥当,一队车队低调的出发,向西南而去。   越往西走,越能感受到紧张的氛围,不知道是土匪太厉害,还是剿匪的战事太激烈,山里好几个村庄都废弃了,已经找不到居住的村民。就这样走走停停快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快到西南王封地了。   据说这里离土匪的大本营不远,所以朝廷的部队就驻扎在此处以东十里,而西南王的军营也在附近,白轻舟带着易千帆等人在附近的丽城停了下来。   白轻舟将易千帆等人安排在丽城的一处客栈住下,客栈显然被人包了下来,没有其他客人,看来为了易千帆一行的安全,孟起做足了准备。   易千帆暗暗吃惊孟起的能量,看来这个孟兄实在是不简单。   白轻舟留下护卫,自己先回去复命。   秋子寒一路下来脸色更差了些,尽管一直在吃小末“常备”的滋补的药,可还是不见好。易千帆心疼坏了,一直自责不该把秋子寒带出来。一到客栈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催着人上床休息。   等白轻舟又回了客栈,请易千帆去和孟起见面的时候,秋子寒已经睡着了。   “小末守着,我出去一趟,办完事就回来。”易千帆穿好衣服,关上了房门,临走还嘱咐道,“让客栈煮些粥,一会子寒醒了怕是想吃了。”这才带着安贵和安顺跟着白轻舟走了。 第29章 西南王   白轻舟带着易千帆几人一路向北走,车队出了城门,继而又向西行了几里路,最后居然来到了西南王的军营门口。   易千帆跟着白轻舟翻身下马,站着没有动。   白轻舟见状只好开口催促道,“易公子请,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易千帆这才点点头,挪开步子。   安贵两人驾着马车想跟上,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马车这边走,粮食要运到那处。”   “少爷……”安贵不放心易千帆一个人,唤了一声。   易千帆回头,朝他点点头,“无妨,就听他们安排吧,在军营门口等我。”   安贵两人这才听从安排,赶着车走了。   易千帆被带到营地中央的一处营帐外面,等了片刻,通传以后,顺利的进入,便看见孟起站在营帐中央,手里拿着旗子在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孟起抬头见易千帆进来了,很是热情的开口道,“千帆终于到了,可让我久等啊!来来……”   易千帆依言上前,走近才看清,孟起身前的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沙盘,沙盘上的山峰地貌栩栩如生,让人一目了然。   “你们先下去吧。”孟起对身边人说了一句。   “是。”几人双手在胸前握拳,行了礼后,十分恭敬的退下了。   “轻舟也去吧。”孟起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白轻舟,两人对视之后,白轻舟心领神会的也退下了。   “千帆,坐,坐。”孟起还是同在易家庄子里一样,招呼着易千帆,问候了几句之后,这才说道了正事上来,“你也看到了,我们漓水一带都是山地,耕地很少,粮食十分有限。西南军和朝廷剿匪……短则数月,长则数年,这么多人要吃饭,后勤保障是头等大事,除了征粮……就是找像你这样的粮商了。”   孟起直言不讳道,是利诱也是威逼,“当然我不可能只找你一人,但于公于私,我却是最希望能与你合作的,你将你庄子里的存粮和以后的产粮全部给我……我保证比那皇帝小子讲道义,咱们兄弟归兄弟,买卖归买卖,该给你多少银两就是多少银两,我肯定不亏待你。”其他人孟起肯定不会这么一个一个亲自去见,至于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孟起说完吩咐一声,只见两名士兵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放下箱子后,又出去了。   “你庄子里一共五百亩地,一年下来,两熟的水稻,这些金子够了。”竟然提前把一年的钱都给了易千帆,可见诚意十足。   从到了军营门口到走进营帐之中的见闻,再猜不到孟起的身份,易千帆就是真的脑袋有问题了。没想到孟起说的路子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西南王居然跟自己做生意,要是放在以前,易千帆打死是不会信的。   “这……这……”易千帆一时间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孟兄……不……王,王爷……”   “哈哈,千帆不必拘谨。”西南王大笑起来,“当时形势所迫,本王才有所隐瞒,本王名唤萧骆景,字孟起,千帆要是不习惯,还是唤我孟兄吧。”   难怪……没听过西南王的名字,但是萧姓是皇姓,易千帆还是知道的,老西南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当然姓萧。   “没……没问题。”这个当口,易千帆只能答应,还有些懊恼当时自己怎么没猜到孟起的身份,就这么草率的跟着白轻舟过来了。   要知道自己到西南找门路做生意还是跟西南王本人做生意,区别还是很大的!前者能说成是生意人的神通广大、发点国难财,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只有没走通的门路,而后者……如果西南王真的意图谋反,他这就是直接跟朝廷作对,说严重点还是“合谋”。   想到这,易千帆只觉得一身冷汗,后背一阵阵发凉。   “对了……”这时西南王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听说弟媳也过来了,怎么今日……没见……”   “哦,他身体有些不舒服,留在客栈休息呢。”易千帆擦了擦额上的汗,“可能是路上有些劳累,不碍事。”   “这样……以后会有机会见到的。”西南王点点头,眼里闪过惋惜,“这样吧……你带他去我的大理城住一段时间,大理是西南王府所在,肯定不受匪患影响,绝对安全……住一阵的话,一来以后要如何安全的运输粮食需要周密安排,这个需要时间策划,二来大理环境优美,也适合弟媳调养好身体。”   易千帆现在只想带着秋子寒快些回到江宁,这什么劳什子生意,他不做,钱也不挣了。可是被西南王这么一说,又有些不好开口。如果不答应,摆明了就是不想合作了,那……他还有命活着离开这里么……   “好,好。”易千帆咽了口口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按照西南王的要求,易千帆给家里的黄忠写了一封信,把生意的事一一交代,还让黄忠准备好粮食,等西南王的人跟他联络,做完这些才被人护送回客栈。   易千帆走后,白轻舟闪身进了西南王的营帐。   “事情都办妥了?”西南王坐在椅子上,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回王爷,都安排好了。”白轻舟半跪在地上回道,“只是……给那易千帆整整五百两黄金会不会太多了点。”   “不多,不多。”西南王笑意更深,“买他的夫人再加上这么多人的口粮,一点也不多。”   白轻舟低着头没有接话。   “明天让他们都机灵点。”西南王收敛笑容,正色道,“别给我把人伤着了,还有……粮食我也要,千万不能让秋子寒起疑。”   “是。”   直到回到客栈,易千帆的脑袋还有些发懵,自己怎么就答应和西南王做起买卖来了呢,还答应了去他的大理城住上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千帆,你回来了。”秋子寒已经起床了,喝了点粥,胃里的恶心好了很多,精神也好了些,“你怎么了?和孟兄见过了吗?是谈得……不顺利吗?”   易千帆走到秋子寒身边坐下,灌了几杯凉茶,才开口说道,“不,挺……挺顺利的。”   秋子寒握住易千帆的手,“那怎么还皱着眉头……出什么事了?” 一人计短,易千帆不得不把今天的事跟秋子寒说了一遍,“没想到……他就是西南王……我现在……我现在真是进退两难。明天他就会派人送我们去大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秋子寒听完来龙去脉也觉得一阵阵心惊,要是将来西南王做了皇帝还好说,若是朝廷提前察觉了……那他们一家……   “千帆……”秋子寒紧张的握紧易千帆的手,“咱们走吧,今晚就走,什么都不要了,这生意咱们做不得。”   “我也根本不想与西南王做生意。”易千帆也有此意,“好,听你的,收拾一下,晚上天黑就走,我去跟安贵他们吩咐一声。”   秋子寒留在房里,手轻轻摸上自己的小腹,一脸担忧。   安贵准备好马车,将车停在客栈的后门,天黑透以后,易千帆借口支开门口的守卫,带着秋子寒偷偷上了车。   守在暗处的白轻舟示意手下先别出手。   一路出城都十分顺利,易千帆靠在马车上松了口气。   大概走了几里路,离丽城已经有些距离的时候。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易千帆掀开车帘紧张的问道。 “前面来了什么人……可听声音不像是骑马的。”安贵不确定的小声回道,“少爷,咱们要不往林子里走吧?”   “好。”怕是西南王的人追了过来,易千帆催促道,“快点。”   没想到那帮人却已经看到了他们的马车,只听为首的一人大声喊道,“那边有汉人的马车,拦下他们。”   “哞……”只听那人下令之后,几人□□的坐骑开始加速,横冲直撞的朝马车冲了过来。   “是牛!”安贵三人驾着车,这下终于看清那帮人骑的是什么了。   “快走!撞过来了!”田小末惊慌的大喊出声。   “啊!”来不及躲避,一头发疯似的水牛用牛角朝马车的连接处撞了过来。   “小心!”一个急停,车身已经向一侧歪去,易千帆回身将秋子寒抱住,两人一起滚下了马车。   感觉到护在自己身下的人被人拉走,秋子寒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几个都给我带回寨子里。” 第30章 分离   秋子寒刚挣扎的睁开眼,就听到耳边有人说道,“公子你终于醒了。”还没看清是谁说话,那人就推开门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秋子寒把视线从门边收回,略一扫过自己所在的房间,微微皱眉。屋里的内饰十分奢华,古董花瓶随处可见,门窗雕梁画栋,连易家老宅都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再看看自己躺的大床,居然是金丝楠木的,可见这里主人的身份定是非富即贵。   自己这是在哪?千帆呢?   秋子寒心里一慌,挣扎的想要坐起,被刚好赶到的人扶住,“别着急,你现在还不能下床。”接着腰后被放了一块软枕。   秋子寒抬头一看,身体不自觉的一僵,“孟……王爷……”   西南王把盖在秋子寒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很自然的在床边坐下,“还是唤我孟起吧,这样亲切。”秋子寒神情有些尴尬,西南王继续说道,“从我的人把你救下,已经过去三天了,你终于醒过来了,想吃什么就跟我说,以后就放心在这住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多谢王爷相救,只是子寒也不便叨扰太久。”秋子寒往后缩了缩,对于西南王亲热的态度有些反感和不自然,“千帆呢?我想见他。”   西南王见秋子寒态度疏离,暗自咬牙,但面上装作哀痛道,“千帆他……如果千帆泉下有知,你现在安好,肯定也会瞑目的。”   “你说什么!?”本来低着头的秋子寒,听出西南王话里的意思,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千帆他……千帆……他……”   西南王的表情懊恼又悲痛,“那晚……你们被南傣国的人劫持,幸好被我的人发现,我知道后立刻带着人前去营救。”西南王一边说着,一边细细观察着秋子寒的表情,就怕他不信,“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千帆和你们家那三个小厮已经全都……在他们正打算也把你奸杀的时候,被我们及时阻止,将你救了下来。” 趁秋子寒心绪不宁,西南王不着痕迹的握住他的手,“南傣国的人向来粗俗,□□掳掠无恶不作,当地人见了也是躲得远远的,最近西南军忙着和朝廷军一起剿匪,竟然让他们钻了空子,跑到丽城去了……你们夜里外出正好被他们撞上才会出事。”西南王往秋子寒身边靠了靠,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千帆虽然不在了,但是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千帆,他……我,不信!不信!”秋子寒从伤痛中回过神来,突然猛地摇头,他实在无法相信易千帆已经去世的消息,“千帆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就这么抛下我走的。” 又听刚才西南王说,被人……只觉得胃里一股恶心窜上喉咙,“你肯定骗我,肯定是在骗我……呕……呕……”捂住胸口干呕起来。   伤心吧,越伤心越快忘了他。西南王心里腹诽,脸上装作关心的模样,顺势将人搂住,用手抚着秋子寒的后背,“你别激动……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秋子寒呕了半天还没缓过劲来,脸色惨白。   西南王却不等他缓过来,眼神示意守在门口的人拿出来一件血衣。   “这件衣服……” 果然,还没等那人说完,秋子寒就直勾勾的盯着那件衣服,片刻震惊过后便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这件衣服是在哪里找到的!不可能!不可能!”这件被血染透的衣服正是出事那天易千帆身上所穿。   “千帆!千帆!”秋子寒发疯一般的想要扑过去抓住易千帆的衣服,被西南王紧紧抱住,“你冷静点!你冷静点!他都不在了,你再伤心有什么用!我会对你好的,会对你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我会娶你做本王的王妃!”   秋子寒不停的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让我跟着千帆一起走,我要去找他!让我去找他!”   西南王一怒之下,“啪”的一巴掌拍碎了床边的矮凳。   屋里屋外的人被这一声巨响怔得一时之间大气不敢出。   秋子寒也被吓了一跳,一时愣住,却也不再挣扎,可眼泪还是不停的往下流。   “你死了他就能活了?”西南王气得胸口发闷,却舍不得把气撒到秋子寒身上,只是恨恨的问道,“你死了有用吗?”   秋子寒面如死灰,有气无力的放软身体,“放开我……”   西南王把人放开,但靠得很近,抬手摸上了秋子寒的脸,“看你伤心,我心都疼了……”见秋子寒还是一脸死志,咬咬牙又狠狠的说道,“你想寻死……好啊,你不想活了,你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让他活了吗?”   秋子寒一怔,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他还在……千帆的孩子……他还有他……   西南王见秋子寒终于有了反应,竟然是因为易千帆的孩子,更生气了,蹭的一下站起,对屋外的人大声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去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屋外的人听到王爷的吩咐不敢有丝毫怠慢,不一会便手脚麻利的端上来五菜一汤,还有一大碗燕窝粥。   “你的孩子要不要你自己决定,不过本王告诉你,即使他没有了,你也不能死!本王是不会让你死的!”西南王扔下一句话后,一甩袖子走了。   秋子寒像被抽去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床上,眼泪又涌了出来,千帆……千帆……   “王妃……您……吃点东西吧……”翠竹小心翼翼的端着粥跪在床边,王爷吩咐过了,让她以后在秋子寒身边照顾,“您这三天滴水未进,就是您的身子还受得了,可是小世子……怕是受不了啊……”   秋子寒像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王妃……”屋里屋外的人跪了一地,王妃要是出了事,他们也没命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子寒眼泪都哭干了,终于开口,声音细若蚊吟,“把粥给我吧……”   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有孩子……他和千帆的孩子……   “是。”翠竹松了口气,膝行几步到了床边,“奴婢伺候您用膳。”   秋子寒本想用手接过粥碗,可是实在没有力气,只好仍由人服侍。   吃下了一碗粥和几口小菜,秋子寒便摇摇头,表示吃不下了。   翠竹又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这是安胎药……王府的医师说,王妃之前动了胎气,需要服药保胎,而且最好卧床不要四处走动。”   秋子寒略一点头,翠竹又伺候着让他服下了安胎药。   翠竹扶着秋子寒躺好,又掖了掖被角,正转身出门的时候,听见秋子寒说道,“不要叫我王妃,我不是王妃。”   “怎么样?他都吃了吗?”西南王坐在自己的书房,听着翠竹的回报。   “吃得不多,但多少用了些。”翠竹一一回道,“奴婢想来……王妃终是想通了,为了小世子……也不会再寻死的。”   小世子三个字恨得西南王牙痒,要不是医师说秋子寒身子弱,而这胎已经满了三个月,要是再想落的话,只怕会危及大人的性命,他才不会这么好心留下这个孽种。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给我生下我的儿子! 西南王板着脸,“知道了,以后好好照顾王妃起居,还有……最好让他就在那院子里呆着,哪里也别去。”   “是。”翠竹却没有起身告退,欲言又止。   “还有事?”   “王妃说……他不是王妃……不让奴婢们这么唤他。”翠竹一脸为难。   “那就当面不叫了。”西南王愤愤的摆手,“但是你们要知道,他就是你们的王妃,让西苑那些也别再抱有幻想。”西苑住的是西南王的侧妃和侍妾。   “是。”   易千帆只记得自己被人从秋子寒身下拉了起来,之后便颈后一痛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人绑住了双手双脚,吊在牛背上,连外衣也被剥了去,虽然不冷,但是水牛在山间小路上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后背时不时的咯到地面上的树枝,生疼。   易千帆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看样子像是在大山深处的林子里,可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易千帆记得昏迷前,有人说了句,把他们都带回寨子里,什么寨子?山里的寨子?土匪寨子?   想到这,易千帆一个激灵,连忙四下张望,子寒呢?   易千帆发现这是一个“牛队”,十来头牛背上,两侧都有被吊着的人,而那些赶牛的人却在一旁走着,就好像他们是货物,专门用牛来运的。   易千帆能辨认出,其中一个牛背上有两人就是安贵和安顺他们,可是看遍了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秋子寒的身影。   “喂!喂!”易千帆伸长脖子仰着头大声向身边离得最近的一人喊道,“还有人在哪里?和我一起的还有人在哪?”   那人看了过来,往易千帆腿上抽了一鞭子,“嚷什么嚷!闭嘴!”   “嘶……”易千帆吃痛,挣了挣没有挣脱,还想再嚷,就听见有人小声喊他,“少爷……少爷……”   循着声音,易千帆把自己的身体转了转,用头贴着水牛的肚子,身体向下一沉再一仰头,从水牛的腹底看过去,果然看见田小末用同样的姿势,十分困难的正看过来。   “小末!”原来田小末和易千帆是绑在一头牛的两侧,两人能矮过牛腹看到彼此。   “少爷……你醒啦……”田小末似乎早就知道易千帆也在,“你刚才……在喊什么?” 第31章 八角寨   “少夫人……你看到少夫人了吗?”易千帆连忙问到。   “他们……带走的……是少夫人?!”田小末语气里透着惊讶。   “他们?”易千帆听到田小末所说更惊讶,还越发紧张,也顾不上音量了,“谁带走少夫人了?”   押送的人听到声音看了过来,又抽了易千帆一鞭子,“怎么又是你,还不老实!”   易千帆忍着痛,没去理会那人,因为他看到田小末用嘴型跟他说,“白……轻……舟。”三个字。   白轻舟?易千帆面色一沉。   如果是白轻舟将秋子寒救走,那子寒应该暂时安全。因为到目前为止,西南王对自己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恶意,之前还派人一路护送,如果不知道自己想逃的话,应该暂时不会对子寒不利。   想到这,易千帆心里的焦急稍稍平复了些。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西南王知道自己不想合作,想要逃走呢?如果没有遇到这帮人的话,西南王会把自己抓回来吗?为何他只救子寒一人,却不管自己?这些又是什么人?   看打扮也不像是汉人。   易千帆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就在易千帆在脑袋里苦苦思索的时候,不知不觉,他们被带到了南傣国最大的寨子,八角寨。   南傣国不大,却离西南王的封地不远,之前朝廷告示所说的“敌国”指的就是南傣国。南傣国在大山深处,百姓以寨为单位聚居,靠山吃山,物资十分匮乏,所以有什么短缺的就会去西南王的封地里“滋扰”。   别看他们人不多,兵马也不壮,可是打起仗来却有一套,他们很少骑马,一般是骑水牛或者大象,尤为擅长利用地形埋伏,再运用一些特有的武器,常常让对手吃了大亏。   不知不觉整个队伍停了下来。负责押送的人纷纷从腰间拔出长刀,砍断牛背上的麻绳,牛背上的人一个一个的落了下来,易千帆猝不及防,只觉得手脚上牵引的力道一松,整个人直接跌到了地上。   “嘶……”后背下正好有一块石头,估计是要青了。   “少爷!”田小末也挣扎着爬了起来,听到易千帆好像是受伤了便往他这边扑过来,双手被绑只能用肩膀支撑着人的肩膀帮他站起来,“少爷,你没事吧?”   易千帆摇摇头,刚想说话,两人却被人用力往前一推,“站着干嘛!快走!”易千帆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啃泥,好容易站稳,后面的人跟了上来,又推了一把,“继续走啊,还愣着干嘛!”易千帆回头一看,见所有人都朝这边走过来,小末他们也跟上了,便不再停顿,跟着前面的人向前走去。   沿着一条小路,路过几座竹楼,易千帆等人被带到了一处广场。这广场应该位于整个寨子的中心,四周有几根支起的巨型火把,广场前方是一处楼梯,楼梯中段有一处平台,平台中央的东西看起来像一个王座,巨大的木制座位上面铺着兽皮,隐隐透着威严,不过现在那里并没有人。平台再往上的楼梯连接的是一幢巨大的竹楼,竹楼依山而造,地势很高,站在上面应该能看清整个寨子的情况。   莫非那里就是“寨主”住的地方?易千帆心里默默的想着。   押送的人停下脚步,将他们围了在中间。 就在易千帆以为他们将要在这见到“寨主”的时候,只见押送其中两人合力从地上的斜坡处拉开一扇木头做的门,“快走,进去!一个一个的到里面去!”其他的人手里拿着刀开始将易千帆他们往门内赶去。   走近才看清,原来门下是一处半地下的牢房,牢房的出口就是这扇栅栏门,显然这帮人是想将他们都关在这里。进去之前易千帆又环顾一圈,将四周的环境默默记在心里,最后紧紧盯着锁门那人的动作,看着他将钥匙放在了胸口处的暗袋里。   门口只留了两人看守,其他的人都散了。   牢房里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一路下来被折腾的筋疲力尽了,暂时没有人说话,大家双手双脚还被绑着,便各自席地而坐的休息。易千帆趁着这个机会又把牢房里的这十几人一一看过,秋子寒确实不在里面,而且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普通汉人打扮,似乎都是从丽城附近被抓来的百姓。   “少爷。”听见有人叫他,易千帆回头一看,原来是安贵三人都磨蹭过来了。   “少爷刚才受伤了?”田小末还记得刚才的事,压低声音问道。   “就是磕了一下,没有大碍。”易千帆也压低声音,“你们呢?有没有受伤?”   三人摇摇头,“没事,都是一点擦伤。”   “到底是怎么回事?”易千帆见大家都没有,稍稍放心,可又想起秋子寒的状况,焦急的问道,“我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少夫人有没有受伤?”   安贵想了想先说道,“马车被他们的牛撞得停了下来,我飞出去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牛背上。”   “我被甩下马车后,自己刚爬起来,就被人抓住了手臂,之后就被人打昏了。”安顺等安贵说完,小声说道,“不过……昏迷前,我看到少爷你被人从少夫人身下拉了起来,那时……少夫人好像没什么反应,没有挣扎,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然后我看到,那人把少爷也打昏了。”安顺用双手指了指易千帆后脖子的位置,示意他就是被这么拍晕的。   这些与易千帆的记忆都吻合,却一点用也没有,易千帆更着急了,“子寒当时昏过去了?然后呢?小末,子寒确实是被白轻舟救走的?”   “白轻舟?!”安贵两人并不知道秋子寒是被白轻舟带走的,此时听说都很诧异。   “我当时也被甩下了马车,离你们都稍远一些,本想过去救你们,可是见他们的人都围了上来,还将大家一个一个的都弄晕了过去,凭我一人之力暂时没法带大家脱身,便只好先自己装晕,想着等找到机会再救大家。”田小末又蹭得离易千帆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慢慢说道,“他们见我晕了,便也没有为难我,把我直接绑在了牛背上……正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又来了一队人马,我不敢睁眼,只能听见声音,但能分辨得出其中一人的声音……就是白轻舟!白轻舟跟他们说……只要他们同意他将人带走,王爷什么都能答应……后来,他们好像要了很多东西,白轻舟真的都一口答应了。”田小末说到这面露菜色,“然后……我听见……白轻舟说要带点证据回去,之后就听见,听见马……马撕心裂肺的嘶叫声……”   “马?”想到了他们拉车的马,安贵心里一紧,“他们……把马杀了?”   田小末点点头,脸色还是难看,“之后白轻舟他们就走了,后来……应该是沿路又遇到了些逃难的百姓,他们便将人一同绑了回来……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少夫人被白轻舟带走,可是现在大家都在,只有少夫人不在,便……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他们还脱了我的外衣……”易千帆听到这已经猜到了大概,“是证明……我已经死了的证据。”   安贵三人脸色俱是一变。   “咱们要赶紧离开这里。”易千帆没有继续往下说,狠狠的搓了几把脸,“子寒还在等我,他现在肯定很难过。”子寒你一定要振作,不要相信西南王。   “对!去救少夫人!”安贵三人想到西南王居然这么卑鄙强夺□□,而且还是自家少夫人,简直想将他扒皮吃肉。   也不管其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先逃出这里!   “先想办法把绳子解开!”易千帆看了眼外面,守卫一直都在,“小点声,咱们夜里走。”   易千帆从袖子里取出刚才藏的那块隔得他后背生疼的石头,开始割绑住自己的绳子。上一次被马天祥也这么绑过,易千帆居然是最有经验的一个,也是最快将绳子隔开的一个,不到一个时辰,给自己松绑后,易千帆又绑着田小末松开了绳子。   牢里有人听见动静睁开了眼睛,见他们四人都解开了绳子,面露讶异,不过好在并没有人出声,只是眼神渴望的看着四人,仿佛在说能不能也帮帮我。   “给大家都松开,等晚上他们送饭的时候,咱们一起冲出去。”易千帆给安贵三人大略说了一下计划,三人明白之后,分头开始给大家解释、松绑。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黑了,外面的火把亮了起来,光通过栅栏透了进来,可是牢里还是很暗。   易千帆朝安贵点点头,时机到了。   “有没有吃的啊,饿死啦!给点吃的吧!”安贵会意大声朝外面喊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是短篇,再几章就见面了。 第32章 被擒   “喊什么喊?”一名守卫听见声音,回头嚷了一句。   “我们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再不给吃的就出人命啦。”安贵大声回道,“费那么大的劲把我们抓来,结果让我们活活饿死也太不像话了吧!”   “是啊,是啊,我都快饿死啦!”身后有人附和道。   那两名守卫相互看了一眼,低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人转身去找首领报告。   “知道了,知道了,给我安静点。”剩下那人朝门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饭马上就到,不许再喊了!”   刚一靠近门边,突然被人从内抓住了衣领,对方一拉,守卫整个人都被迫贴到了门上,安贵奋力拽住守卫的胳膊让他不能后退。安顺同时捂住了守卫的嘴巴,让他不能再发出声音。   “小末,快,搜他胸口处的内袋。”易千帆看清这人正好就是保管钥匙的那人,真是天助我也,连忙让田小末找钥匙开门。   田小末手脚麻利,很快从守卫身上搜出了钥匙,接着快速的将门打开。   “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松手。”安贵三人十分默契,“一……二……三!”   话音刚落,安贵和安顺同时松手,守卫身上力道一松,田小末同一时间把门猛的向外一推,守卫又被一撞,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趁守卫没有回来!快走!”易千帆招呼一声,带着牢房里的十几号人,一把冲出了牢门。   出来后才发现广场四周并不是空无一人,只是隔得相对较远,现在听到动静都朝这边跑了过来。十几号人顿时分散开来,朝哪跑的都有,还有跑得慢的,没走几步就被重新抓了回去。   “这边!”易千帆顾不得其他,带着安贵三人朝一个方向跑去。他之前特意留意过路线,这里往外跑应该能进山。没跑多久身后就有人追了上来。   “小心!”安贵和安顺一人缠住了一名想要追上来抓人的守卫,不忘大声喊道,“少爷快走!不要管我们!”   “安贵!”田小末见安贵被人缠住,心里一慌,不知道应不应该留下来帮他。   “快去帮忙!”易千帆回头一看,没有犹豫,转身扑了过去。   安顺与一人正在地上厮打,脸上已经挂了彩,一时不备被人一个翻身扑到了地上,渐渐落了下风,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易千帆一把抓住守卫的头发,将人向后一拖,那人整个人向后倒去,“啊!”安顺身上力道一松,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直接坐到了那人身上,最终与易千帆合力将人揍晕了过去。   安贵和田小末也一同解决掉了剩下那个。   四个人身上都有些狼狈,可是顾不得休息,易千帆撑着腿站了起来,“咱们快走。”带着人继续向山林跑去。   “少爷……咱们,往哪跑?”安顺紧跟着易千帆,一边跑一边问道。   “先把人摆脱了再说,咱们再想办法出山。”易千帆用袖子摸了一把脸,已经到了冬天居然跑出了一身的汗。   安顺还想再问,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犬吠声。 “他们追上来了!”易千帆心道不好,居然有狗,“找水!去水边!”   策略是对的,可惜四人对附近的地形并不熟悉,不知道最近的水源在哪,没有逃走不说,还绕了不少圈子。半个时辰之后,易千帆四人被逼到了一处断崖边上,看着渐渐围上来的人,易千帆心越来越沉。   “你们已经没有路可逃了。” 岩糯是南傣国的部队首领,也负责整个寨子的安全,他带着人逐渐缩小了包围圈,“这下面都是山石,跳下去肯定会没命的。”   易千帆闻言脚步一顿,不再后退,看向岩糯,“我要见你们寨主。”   “寨主?!”岩糯听闻嗤笑一声,“国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竟然是国主……原来西南王和敌国还有勾结……易千帆心下一凛。   “我知道你们与西南王之间有交易。”易千帆面上不显,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想知道原因吗?”   “原因?”岩糯挑眉。   易千帆手握成拳头,眼睛一扫眼前众人,“为何西南王肯出那么大代价也要得到那人……的原因。”   岩糯的脸上果然浮上探究的表情,“所以是何原因?”有内情?!   “我要见你们国主。”易千帆没有说下去,只坚持道。   岩糯心里权衡片刻,眼神不断在易千帆几人身上游走,过了片刻才道,“好吧……若被我知道你们在耍花样,决不轻饶!”然后朝属下吩咐,“带他们回去!”   易千帆松了口气,眼神示意安贵三人跟上,跟着岩糯的人又回了寨子。   重新回到广场的时候,四周的巨型火把已经全部被点亮了,广场上站着不少的人,易千帆定睛一看,全部都是刚才和他们一起跑出来的人。   “把所有人都关进去,这回别再让他们跑了!”岩糯骂骂咧咧的对着自己的手下大声教训了几句,“再出事国主追究起来,我可不会再替你求情。”   “是,是。”手下惶恐的应了。接着态度恶劣的将广场上的人又重新关进了牢房。   除了易千帆四人。   “你们在这等着。”岩糯丢下了一句话后,匆匆走上了楼梯,进入了高耸的竹楼。   一盏茶之后,竹楼里出来了两人。只见岩糯陪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下了楼梯,男人冬日里赤着胳膊,只穿着一件花色兽皮做的坎肩,头发披散没有束发,只在前额佩戴着一圈挂链,挂链中央吊着一块乳白色的玉牌,玉牌长度与额头相吻合,下端正好在眉心处。   此人正是南傣国国主罕刀。   罕刀走到平台的王座上坐下,俯视着广场上的人,眼神落在易千帆身上便再没有移开,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开口问道,“听说……你要见我?”   “是。”易千帆丝毫不惧与罕刀对视,答道。   “你要……告诉我原因?”罕刀已经听岩糯汇报过前因后果,果然对西南王为何愿意以一百头牛,一百匹布,一百石粮食换走一个男人的原因产生了兴趣,“究竟为何?”   难道不是因为对那男人有情,而是别有内情?   “我们来自东边的江宁地区,被西南王带走的那人……是我的发妻。”易千帆缓缓说道,“其实……西南王要找的人是我,不是他。”   “哦?”罕刀显然并不满意他听到的回答,“又为何找你?”   “因为我们家族靠染织起家,能织出质量最好的布匹。”易千帆看到罕刀眼中慢慢有了光亮,就知道自己赌对了筹码,于是更加笃定的说道,“我们家里还有几个原本贫瘠的庄子,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被我治理得一亩能产五六石粮食。”说着易千帆回头指了一下安贵等人,“这些是我的家仆,从寻常草药到珍贵的猛禽,没有他们不能从山中寻到的。”当然为了说服罕刀,易千帆故意夸张了些许。   罕刀果然越听越有兴趣,易千帆刚才所说的,都是他们这里最缺乏的东西。他们每年不惜与西南王发生战争,为的不就是抢来一些饱腹的粮食,一些能弊体的衣物吗?   南傣国还未完全开化,除了在山间狩猎作为食物和靠用兽皮制作衣物,耕织水平都很低下,远远比不上汉人。   “如果国主能答应放我们走,我愿意将这些技艺全部传授给你们,决不食言。”易千帆道出自己的最终想法,就等着罕刀松口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要罕刀懂得这个道理,不会不对易千帆开出的条件动心。   “既然是连西南王都想得到的技艺,那就请公子让鄙国开开眼界吧。”罕刀一口答应了下来,连带着对易千帆的语气也客气了许多,“我就给你半年的时间……到时候,我要看到效果。”   “好……”易千帆心头大石终于落下,随后拱手向罕刀行了汉人的礼,“刚才一直没有自报家门,在下易千帆,敢问国主如何称呼。”   “唤我罕刀就行。”罕刀爽朗的回道,“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又一个兄弟……易千帆想到了“兄弟”西南王,额角隐隐作痛。   罕刀不知道易千帆心里所想,转头大咧咧的吩咐道,“岩糯,去给易公子他们准备住处和食物,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咱们南傣国最尊贵的夫子了。”   “是。”岩糯刚才听易千帆说要传授他们耕织的技艺也很高兴,一改刚才敌对的态度。   “且慢,千帆还有一事相求。”易千帆却没随着岩糯走,而是叫住了罕刀,恭敬的说道,“那些跟我们一起被抓来的都是无辜的百姓,千帆不求国主现在能放了他们……只是因为种粮需要大量劳力,我求国主能饶过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帮我一起开垦种地。”   罕刀这会高兴,什么都能答应,不在意的摆摆手,“可以,可以,小事一桩。”   “谢国主。”易千帆所求达成,才随着岩糯离开了。 第33章 王妃   在王府住了快两个月,在府医和翠竹等一干人的精心照顾下,秋子寒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每日补品汤药不断,气色更是比刚进府时好了很多,颜色越发柔和昳丽。肚子已经显怀,虽然还不至于行动不便,但终究要小心谨慎。所以秋子寒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并不出门,而且他也知道,西南王大概也不会允许他出去的。   虽然西南军与朝廷的部队一直在奔波剿匪,但是西南王仍旧每日都会回王府,甚至每日都会陪着秋子寒用晚膳。西南王对秋子寒的爱慕之情显露得日益露骨,还下了诏书待王妃诞下世子,就会正式迎娶王妃过门。   这晚,西南王难得的还没有回府,用过了晚膳,秋子寒独自坐在房中,开着窗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经过这么长时间,秋子寒已经想明白,西南王恐怕是那日在易家庄子养伤时,就对自己起了心思。为了将自己骗来这里,之后易家的酒楼、染坊受到西南逃来的流民所扰,不得不关门歇业,难保没有西南王的手笔,当易家的生意逐渐依赖粮食买卖的时候,他便以与千帆做合作之由,诱哄着千帆到了西南。秋子寒相信不管自己当时愿不愿意主动跟着千帆,西南王肯定会出手,让自己随他而来。真是一步一步、环环相扣,费尽了心机。   想到自己给易家,给易千帆招来的祸患,秋子寒自责不已,心如刀绞。手轻轻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窗外的冷风吹了进来,却不及他日渐冰冷的心。   秋子寒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孩子生下来后,他便会自戕。他已经想好,生下孩子找机会将他送回江宁易家后,他就要去寻他的千帆去了,他不会让他的千帆一个人孤独太久,他要和千帆生死与共。   “大冬天的怎么也不知道把窗户关上?”西南王怒斥下人的声音将秋子寒的思绪打断,“王妃到时候受了寒,你们一个个的担待得起?”说着西南王几步走到窗边,直接将窗户关上,还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到秋子寒身上。   “子寒是……在等我?”秋子寒这几日对他的态度不似之前的冷淡,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付出,但西南王自信的认为人迟早是他的,他不怕捂不热秋子寒的心。   秋子寒眼眶微红,看了西南王一眼,并不答话。   西南王在秋子寒身侧坐下,拿起他的手握住,“是因为今日没回来陪你用晚膳……不高兴了?”没有得到回应,西南王继续自说自话,“今日交战激烈,我在军营里呆了一天,才控制住了局势……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说着一只手摸上了秋子寒的肚子,温柔的说道,“孩子乖不乖?你要注意自己身子,以后莫要再吹风了。”   秋子寒身子微微一颤,借着撑着腰站起的机会,将西南王的手挡开,“王爷今日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不累,不累,再陪你会。”西南王以为秋子寒关心他,高兴的站起身来扶住他的腰,“陪你出去走走?”   秋子寒脚步一顿,心思一转,转过身来,“倒是不用,只是……最近确实在屋子里呆得有些气闷,想……找些书来看看,不知道王爷答不答应。”   这还是秋子寒第一次向自己开口提出要求,西南王立即回道,“没问题,你要看什么都行。”   “那就有劳王爷每日遣人送些过来。”秋子寒低着头十分温顺的模样。   “不必,你想看书直接去我书房都行。”西南王见秋子寒乖巧温顺的样子,心里十分受用,“书房离这不远,就让翠竹陪你过去。”   “多谢王爷。”正和秋子寒心意。   只是自戕让西南王无法得到自己还不够,秋子寒要找到西南王谋反的证据。给易千帆报仇,让西南王得到应有的惩罚,也是现在秋子寒在王府呆下去的理由。   之后每日,秋子寒都会在翠竹的陪同下去西南王的书房看书,有时一呆就是一天。起初翠竹会寸步不离的守在秋子寒身边,以伺候为由,实则监视,后来见秋子寒真的就是每日沉迷于书海,得到西南王首肯后,翠竹也会偶尔出了房门,留秋子寒一人在书房里,自己去厨房端来些茶水补品,给秋子寒享用。   “王爷书房……恐怕不宜让王妃独自进入。”西南王手下谋士也提出过异议。   “无妨,他迟早会对本王死心塌地。”西南王很有自信,“况且他现在大着肚子,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谋士便不再多劝。   易千帆带着南傣国的众人开始了开垦荒地、纺布染织的工作。虽然之前一直当着少爷,没有亲自动手过,可是到底从小耳濡目染,即使当时为了保命故意夸大过自己的能奈,但不可否认,易家祖传起家的本事确实在整个江南首屈一指。而兴修水利,种地务农,普通汉人百姓比西南山区的人民自是先进了很多。被易千帆救下的十几个丽城百姓,在安贵和安顺的带领下,和当地人一起,在八角寨周围引水开荒,利用山区的地形特点,开垦了一片一片的梯田。而易千帆则带着南傣国大多数女性,从打造织布机开始,一步一步教她们如何织布,如何配置染料,如何蒸染布匹。田小末则带着人每日出入山林,教大家如何分辨寻常草药,如何制作狩猎工具,以便方便安全的猎到可口的野味。   “易大哥你喝点水吧,歇一歇。”玉离是罕刀的妹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也每日跟着易千帆学习织布,“其实这些我们差不多都学会了,易大哥不需要再如此勤勉的。”   易千帆接过玉离递过来的水袋道了谢,早日教会你们,就能早日离开这里去寻子寒。   当然这些不能说,易千帆思念秋子寒的心一日比一日更加急切。   “对了,岩糯回来了吗?”这段时间易千帆跟寨子里的人相处十分融洽,岩糯每月都会带人去西南王封地那边一趟,有时会带些东西回来,有时会带些消息回来。   “快回来了吧,这次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玉离不在意的答道。然后看着易千帆的侧脸,有些惴惴的问道,“易大哥……你……会离开这里吗?”   “会。”易千帆看向玉离,肯定的答道,“我要去找我的妻子,他还在等我。”   虽然早就知道易千帆已经成亲的事,但是玉离亲耳听到还是有些伤心,“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说起秋子寒,易千帆脸上不自觉露出玉离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样温柔那样深情,“我亏欠他很多……以前,以前待他并不好,可是,他始终一心一意的对我好,只有他……是真心的对我。”   “我也能对易大哥好。”玉离并不能理解易千帆对秋子寒的感情,“真心的。”   易千帆摇摇头,“你不懂,他……”   “玉离!千帆!你们在这啊……”易千帆的话被找过来的岩糯打断,“找你们半天了,看我这次带回了什么!”   “什么?”玉离小孩子心性,果然来了兴致。 “快随我来,你肯定喜欢。”岩糯见到玉离笑容更深,微微有些脸红,拉着两人就走。   到了广场,岩糯的手下正在分发这次的“战利品”,岩糯从里面拿出特意保存的一个木盒子交给玉离,“这是大理城里的女人们最喜欢用的胭脂水粉,我好容易才弄到的。”   “你去大理了?”易千帆心头一跳,大理是西南王王府所在,当时西南王还执意让自己带着子寒去那里小住。   “是啊,所以这次才去了这么久。”岩糯又拿出一把软尺和一块粉头,可以裁剪衣服用,“这个你应该用得上,就留下了。”   “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易千帆心思不在这上面,迫不及待的问道。   岩糯想了想,“确实有一些……听说西南王这几个月,从不在外过夜,即便去了军营也要一日往返,每日都要回大理城的王府。”   “为什么?”玉离也听到了岩糯的话,笑道,“西南王的王府里藏着什么宝贝了?”   “还真是宝贝……”岩糯闻言也跟着笑了,“都说西南王府突然冒出个王妃呢……”   “王……妃?”易千帆声音发哑,“突然……有的?”   “西南王已经下了诏书,王妃已经有了身孕,等生下世子,就正式迎娶王妃过门呢。”岩糯没察觉易千帆的失态,犹自说着,“也是奇怪,之前听说过西南王虽然后宫热闹但是一直不留子嗣也不肯册立正妃,怎么现在突然又愿意了呢,还一下子连世子都有了……”   岩糯还在继续说着,可是易千帆已经不愿再听下去了,他失魂落魄的转身,慢慢走回自己住的竹楼。   易千帆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虽然不愿意证实,但他知道,那很有可能就是事实。为什么西南王要派人去江宁护送他们来西南,为什么西南王当时要他带着子寒去大理小住,为什么西南王只带走了子寒一人,为什么白轻舟要拿走自己染血的外衣。   一切都说得通了。 第34章 出发   回到自己的住处,关上了房门,易千帆终于爆发出来,一拳狠狠砸向了床板,“啊!”一拳不够,再来一拳,“咚……咚……”像是不要了自己的右手一般,直到木质的床板被砸出裂痕,整个手臂都血肉模糊。   “哈……哈……”易千帆喘着粗气跌坐到地上,泪水模糊了双眼,“子寒……都怪我,是我没用,是我没用。”用双手捂住双眼,易千帆像前世临死前那样忏悔的痛哭流涕。   知道秋子寒可能就是所谓的西南王妃后,易千帆只觉得心头剧痛,愤恨不已。他不是怪秋子寒委身他人,不是相信秋子寒会对西南王动心,因为他知道,如果秋子寒真的跟了西南王还有了孩子,只能是被人逼迫,被人用强!他怪自己没有将妻子护好,怪自己无能让发妻受人侮辱,怪自己没有早点将人救回身边!   如果他的子寒误认为自己已经不在人世……还被人……那他现在该多么难过,多么绝望,多么万念俱灰,多么生不如死!   “不行!”想到秋子寒可能遭受的对待,想到他现在仍身处狼窝,易千帆猛然止住了哭声,“我要去找子寒,我要把他找回来,我要对他更好,我不会让他再受一点伤害。”   易千帆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门,向罕刀的竹楼跑去。   本来打算过来找人的玉离和岩糯被易千帆吓了一跳,“易大哥!易大哥!”见人没有反应,也跟了过去。   “国主!”易千帆找到了罕刀,双膝跪地,双眼血红,“千帆想前往大理寻妻,请国主答应!”   “快起来,快起来。”罕刀起身走到易千帆身边,将人扶起,“这是怎么了?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   易千帆不起,仍旧双手抱拳,“请国主答应我吧。”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易千帆与罕刀之间的信任与日俱增,虽然离当初的半年之期还差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八角寨的变化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易千帆没有食言,现在南傣国的人民已经学会了如何织布,已经掌握了灌溉和种植水稻的技术,也学会了用草药治愈普通疾病的方法。   所以让易千帆现在离开也不是不可,只是……   “易大哥!”玉离和岩糯也赶了过来,看见易千帆跪在地上,玉离也急了,“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的,出什么事了?”瞥见易千帆右手的鲜血,失声叫道,“呀!你的手……流血了!”赶紧拿出帕子包在易千帆手上替他止血。   岩糯隐约猜到易千帆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走近一步和罕刀一起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是不是因为今天西南王妃的事?”见易千帆脸色微变,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如果还把我们当兄弟,就告诉我们到底出了何事,有事大家一起帮你解决!”   易千帆看向罕刀,见他郑重的点头,缓缓道,“好……”   罕刀让众人落座,易千帆这才断断续续的从当初如何与西南王相遇说起。   “简直是忘恩负义!”听完易千帆所言,岩糯双手握拳,恨得咬牙,“亏得千帆当时救了他一命,那西南王居然恩将仇报,还强夺了……”未免易千帆伤心,岩糯顿了顿,“难怪当初从我这要人的时候,他什么都答应。”   “罕刀……”易千帆看向罕刀,愧疚的说道,“当初为了活命才没有据实以告,骗你说他西南王是为了得到那些技艺……才会带走内人,千帆实在有愧。”   罕刀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这个我能理解,亏得你急中生智保全了自己,不然我南傣国的百姓也不可能学到这么好的工艺。现在大家吃得饱,穿得也好,都是你的功劳。”   “是啊。”玉离擦了擦眼泪,也说道,“不然我也不会认识易大哥了。”说着抓住罕刀的手臂摇了摇,“哥哥,你帮帮易大哥吧,大嫂太可怜了,这个西南王太可恶了!”   “你放心,我岂会袖手旁观?”罕刀拍拍玉离的手,转头向岩糯说道,“岩糯,就由你带人前去大理救人如何?多少人够用?”   岩糯想了想,“如果人在王府,咱们不可能直接攻进去,只能偷偷潜入,再想办法将人带出来,所以人不在多,我以为……二十个就够了。”   “好。”罕刀点点头,“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千帆就在寨子里等消息,岩糯明天就出发,务必尽快将弟妹完好的带回来。”   易千帆听到这连忙打断道,“罕刀,你的心意千帆收下了,但是这救人一事……我还是要亲自前去。”怕岩糯误会,易千帆又接着说道,“一是因为我实在是太想念子寒,实在是一刻也等不及要见他,二是我担心子寒现在……状况不好,怕是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可能不会轻易跟岩糯回来。毕竟……他可能以为我已经不在这世上……”   罕刀思忖片刻觉得有理,“那好吧,千帆和岩糯同去,再带三十个身手最好的。”   “我也要去!”见事情定下了,却没有自己的事,玉离坐不住了,“我身手也不差,肯定能帮上忙。”   “你凑什么热闹,他们是去救人的,又不是游玩去了。”罕刀扶额,对自己的妹妹的大胆任性很是头疼。   “你们怎么潜入王府不被发现?”玉离不服气,“我装作婢女才是最好的法子……咱们寨子里的女子就我身手最好,我不去谁去?”   “你……”罕刀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玉离说的有道理。”岩糯却在一旁摸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附和道,“如果由她装作婢女进入王府,再跟大嫂找机会从王府出来,咱们里应外合,便比直接从王府里带走人容易很多。”   “是吧,是吧。”玉离得了鼓励,更有信心,“那就这么定了。”   罕刀没有办法只好答应,然后又加了十人随行。   当天晚上,安贵、安顺和田小末知道自家少爷要去救自家少夫人都很激动,吵闹着为什么不带上他们。   “我们也很想念少夫人啊,少爷带上我们一起去吧。”安贵和安顺还在争取。   “不行,不行,你们功夫比不上岩糯的手下,怕到时候会拖后腿,还是等在这里比较安全。”易千帆没有同意。   “对了少爷……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虽然当时少夫人说……等回了庄子才能告诉你。”田小末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最后才犹犹豫豫的开口说道。   “恩?什么事?”易千帆眉头微皱,“还要回了庄子才能说。”   “少夫人他……有喜了。”看到易千帆眼里慢慢有了光亮,田小末就知道自己这回是做对了,“还没出发,在庄子里的时候就知道了,少夫人担心你知道后不带他上路,便让我瞒下来……那时,他一路上喝的汤药不是补药,都是安胎药,那时还不满三个月呢……”   “你是说……”易千帆一时内心翻涌,一阵狂喜。   子寒有喜了,那西南王府里的王妃,果真是他!子寒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易千帆的!   那是不是……是不是说,西南王还没有……   可是喜悦过后又是一阵担忧,那个时候就有了,算算日子,到现在也快八个月了。如果子寒一直不从,也不知道西南王会怎么对他,这段日子究竟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好,睡得好不好,人有没有养胖一点,孩子好不好……   田小末三人只见易千帆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一会喜悦,一会担忧,一会兴奋,一会懊恼。   “少爷这是……怎么了?”田小末看向安贵,惴惴不安的问道。   “可能……高兴过头了吧。”安贵摇摇头,叹了口气。   少夫人你快回来吧,少爷他最近越来越看不懂了。   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候,岩糯就发现易千帆的精神好了很多,虽然一路上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急切和担忧,但是明显不同于前一天的死气沉沉。   秋子寒最近不怎么去西南王的书房了,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发不方便,在书房里坐一会腰背就酸疼得厉害。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得手了,一个月前,他找到了书房里打开暗室的机关,暗室里存放着这几年西南王私自养兵、练兵,购买兵器、粮草的资料,甚至还有几封与当地土匪来往的信件。花了几天时间将这些东西拓印下来,将原件放回原处,秋子寒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现在……就等他把孩子生下来了。   因为有意放软了态度,秋子寒渐渐得了西南王的信任,现在不再拘于自己的院子,可以随意走动了,当然还只是在王府范围内,暂时还出不去。   为了寻一个可靠的人将来可以把孩子送回江宁,秋子寒还开口求了西南王,说想学着如何管理下人、管理王府,让他同意采买一两个称心的下人从头教起。西南王知道他这是想培养自己得力的人,但又想到是不是秋子寒终于愿意接纳自己,想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一直住在王府,好好当他这个王妃了?就很是高兴,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35章 丫环   “一会见了王爷和王妃都机灵点,王妃有了身子,不可冲撞。”王府管家带着最后一批人往正厅走去,还不忘敲打敲打这些下人,“王府已经好久不进新人了,因为王爷宠爱王妃才好容易有了这一次,都是你们的福气,该做的不该做的,心里要有点数。”   到了正厅,堂上坐着两人,正是西南王和秋子寒。   “王爷,这是最后一批了,五个丫头,五个小子,您看有没有顺眼的。”管家将人都带了上来。 “都说了不要小厮,怎么还带来。”果然就听见西南王皱着眉头说了一声。   西南王疑心重,至今没有得到易千帆和他那三个小厮是否已经死亡的确切消息,所以一直不让秋子寒出王府,更不可能让陌生男人进王府,谁知道是不是易容假扮的呢。   岩糯其中两名手下就这么被忽视了。   “是,是,是奴才的失职。”管家连忙跪下告罪,“奴才看这些个资质确实不错才带过来的。”管家以为西南王只是对之前的不满意。   “有没有看中的?”西南王却没有再管管家,而是转头柔声对秋子寒说道,“这次还没有的话,明天我让他们再找一批过来。”   秋子寒原本是想自己选人的,却没想到西南王非要陪着他一起看。果然一天下来,小厮不要,外乡的不要,长得不水灵的也不要,有好几个在秋子寒看起来身体壮实、忠厚老实,适合长途奔走的丫头或者小厮全被西南王否了。   这样下去永远都选不上人来了!   秋子寒心里憋闷,不想明日再白白浪费一天的精神,压下心头的烦躁,随意看了两眼低下的丫头。忽然眼神一顿,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就她们两个吧。”秋子寒指了指最旁边的两个丫头,语气里带着抱怨,“王爷要再不满意,明日也不用选了,再这样坐一天,我身子可受不住了。”这话听在西南王的耳朵里,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想摸一摸秋子寒的肚子安抚,又被他不着痕迹的挡开了,“王爷不看看吗?”   西南王这才看向两人,恩……长得都不错,西南王府出来的人,即使是下人也要周正的。   “你们叫什么名字?都是哪里人?”西南王照例问道。   “奴婢阿依,大理人氏。”更瘦小一些的那个微微低头,答道。   “奴婢阿离,也是大理人氏。”玉离也有样学样。   西南王看向玉离微微皱眉,过了半晌终于说道,“这两个确实不错,王妃眼光果然好。”   秋子寒微微点头,又看了眼玉离。   “那就定下了,管家带下去吧。”   终于选好了人,秋子寒被翠竹送回了房。   玉离身上穿的衣服,是易千帆亲手染出来的布料做成的,衣服样式当然是本地随处可见的,只是花色……是易家染坊一直以来最畅销的那一种。   新来的两个丫头并没有马上被安排到秋子寒的院子里伺候,管家核实过两人的户籍,给她们签了卖身契,便安排两人跟着老嬷嬷学规矩去了。   “嬷嬷,我们学规矩要学多久啊。”玉离进了王府后的这半个月别说是见到秋子寒,连这个院门都没出过,终于忍不住偷偷的问了问跟着的嬷嬷。   “少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学完之后还要校考,不过关的要继续学!”老嬷嬷平时教导十分严格,但是个好心的,见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老神在在的说着,“都是这么过来的……想当年……”   玉离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等得了,易大哥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玉离一咬牙,不行,豁出去了!   “哎呀嬷嬷,我,我肚子疼。”玉离突然捂着肚子弯腰蹲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嬷嬷救我。”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老嬷嬷慌了神,连忙和阿依一起将人扶起来,“怎么会肚子疼?”   “可能是贪凉了。”不一会玉离便满头冷汗,“这几天……刚好是信期。”   “可再不能这样贪凉了,以后都是在主子跟前伺候,误了事可就不好了!”都是女人,嬷嬷也有过类似的经验便没有怀疑,见玉离表情痛苦,心一软,“罢了罢了,你回屋躺着去吧,阿依你去府医那取点活血散瘀的药。”   “不用麻烦阿依了……我自己去找医师吧。”玉离看向嬷嬷乞求道,“还可以让医师给我把把脉。”   “你自己能走?要不要让阿依陪你?”嬷嬷不放心。   “阿依留下吧,本就不让我们出门的,被人知道了不好。”玉离装作替嬷嬷考虑道。   “那好吧,你早去早回,不要乱走冲撞了主子。”嬷嬷嘱咐。   “哎。”玉离捂着肚子略微弯腰的出了门。 走到没人的地方,玉离龇着牙揉了揉被自己掐得有些青紫的侧腰,真疼!   走着走着,玉离犯了难,出是出来了,可是她并不知道秋子寒的院子在哪啊!自己对这王府也不熟悉,这可怎么办!   就在玉离苦恼的时候,不知不觉来到了王府的花园。花园很大,假山玉石、亭台楼阁,配以名贵花草,奢华万分。花园中央还有一处人工小湖,湖中有湖心亭供人休憩,环境宜人,景色十分优美。   玉离无意中往小亭那边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那不正是秋子寒么!   秋子寒时常来这湖中小亭中坐坐,因为在这里,让他想起易家庄子里的千寒畔。那时……像现在一样,小慕秋还在他肚子里,千帆差不多每日都会陪着他在庄子里走一走,走累了,便会陪他到千寒畔休息……他会陪着他,在他难受的时候温柔的帮他按揉腰腹,在他不安的时候耐心的给予他温暖和安慰,他们一起憧憬着肚子里的孩子的模样,一起规划着以后一家人的生活。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秋子寒半躺在躺椅上,手轻柔的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孩子……爹爹对不起你,不能看着你长大,爹爹终究要去寻你父亲,你别怪爹爹狠心。   “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我不会游泳啊……”   耳边突然传来人呼救的声音,秋子寒撑着腰坐起,“出什么事了?”   “禀王妃,那边好像有个丫环落水了。”侍卫上前一步答道。   “还不快救人。”秋子寒见四周的侍卫无动于衷,急道,“命令不了你们?那便……只有我自己去救了。”说着作势要起身。   “小的不敢。”侍卫抱拳,这才上前救人。   不一会玉离就被救上了岸,虽然浑身湿透,但没有大碍,侍卫将她带到了秋子寒面前。   “奴婢……咳咳,谢,谢王妃救命之恩。”已近夏天,倒也不冷,只是玉离现在形容着实有些狼狈。   “翠竹,去给她拿件衣裳吧。”秋子寒认出了玉离,是她……像是预料到什么,心跳得突然有点快,秋子寒稳了稳心神,把翠竹支开。   “……是。”翠竹虽然不情愿,但见四周都是侍卫,觉得自己离开一会应该无事,只好答应了。   “王妃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翠竹走后,只见玉离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手帕中包裹着一块玉牌,“这是奴婢之前从崇圣寺求的福牌,为报答王妃愿将它相赠,只求保佑王妃平安诞下世子,永世平安喜乐,请王妃收下。”   秋子寒看向玉离手中的东西,心头一跳,“拿……过来吧。”因为震惊和紧张,喉咙有些发紧。   侍卫接过手帕,看了一眼福牌,确实是崇圣寺常见的,便转交到了秋子寒手里。   秋子寒将帕子握在手心,只觉得呼吸都在发颤。   不一会翠竹取了衣服回来了,秋子寒让侍卫送玉离去医师处,自己返回了住处。   回到了屋中,秋子寒屏退了众人,迫不及待的拿出怀里的手帕查看。   “千帆……”片刻后确认了手中之物,秋子寒双手捧着手帕,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他的手帕,右下角刺着一个小小的“寒”字,是和易千帆分开的前一天,秋子寒亲手放到易千帆怀里的手帕。   易千帆可能还活着的信息让秋子寒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一天之中心情大起大落,多年以后还让他难以忘怀。这一天是秋子寒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仿佛全世界都不再只有黑暗,终于有光照进了他的内心,秋子寒只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千帆……千帆……秋子寒反复的摩挲着手里的帕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汲取到一些慰藉和勇气。   将手帕小心的叠好放进最贴身的里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秋子寒这才拿起那块不起眼的玉牌研究起来。   玉并不是好玉,既不通透,水头也不足,颜色发白发暗。玉牌前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后面是一排吉祥话的小字,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秋子寒将玉牌握在手中,用拇指细细的摸过玉牌的边缘,突然手指的手感一变,略过一处凸起。回到刚才摸过的那个地方,发现形似一个小小的按钮,手指微微用力一按,玉牌侧边不起眼的地方竟然弹出了一小块暗格。   秋子寒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玉牌竟然被人如此巧妙的改造过了。   暗格中有藏着一小卷纸卷,秋子寒将它取出,小心的摊开,发现是一小张纸条。   下月初五,崇圣寺。   千帆。   是千帆的笔迹,还有刚才那个姑娘说的……崇圣寺……   秋子寒仍有些不确定的心终于落下,从未有如此的盼望过五天后,六月初五的到来。 第36章 相见   西南王照旧来到秋子寒的院子陪他用晚膳。   秋子寒怀胎已近九个月,除了肚子之外,四肢倒是没胖多少,不过因为这段时间调养得不错,面色白皙中透着红润,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温顺的气质,再加上处处小心缓和的动作,更激发人想要疼惜保护的欲望。   这晚的西南王看着眼前的可人儿,隐忍了半年的欲望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了。所以餐盘全部撤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自己的寝院。   “子寒……”西南王心头悸动不已,侧过身子握住了秋子寒的手,“这段时间……我对你如何,你都看在眼里。”   秋子寒看着西南王看向自己贪婪的眼神,强压下心头恶心,忍者没有将手收回,“王爷答应过的,没有正式迎娶之前,不会碰我。”   西南王另一只手握成拳头,重又松开,“是,我是答应了你……”说着又凑近了一些,忍不住一把将人揽住,“可是,咱们就快做夫夫了,何必非要等到那时……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给我吧……我会好好疼你的……”   秋子寒低着头护着肚子静静的听着,等他说完再抬头看向西南王时,已经眼眶泛红,“只是……我现在日日惶恐不安……实在是没有心思好好伺候王爷,万一……王爷不能尽兴,还伤了孩子……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西南王见秋子寒这幅模样怜爱之情更甚,将人拥入怀里,好生安慰,“为何会惶恐不安?你都告诉我……有我在呢,别怕……”   “可能是因为产期将至吧。”秋子寒难得的没有将人推开,而是好似撒娇一般哽咽道,“王爷……我听说大理的崇圣寺十分灵验,香火一直旺盛,我想……去那里拜一拜,以保佑我顺利产子。子寒如能平安渡过这段日子……以后,才能好好伺候王爷啊。”   西南王从未被秋子寒如此温柔依赖过,想到以后都可以与怀里人耳鬓厮磨、举案齐眉的过一辈子,此刻下身的火好像也可以忍耐了。   “好,那我便陪你一道。”西南王一口答应,“你想何时去?”   “初五吧。”秋子寒暗自松了口气,“王爷应以大局为重,我自己去也无妨……左右半天也回来了,有翠竹和侍卫在,不会有事的。”   西南王哪里听得进去,只顾抱着好容易抱到的人,细细感受美人在怀的感觉。   初五那天,天意使然,因着朝廷说要一举攻打土匪的老巢,西南王不得不亲自赴前线督战指挥,而且恐怕要一呆几天不能回府,所以只好派白轻舟带人护送秋子寒去崇圣寺求福拜佛。   崇圣寺依山而建,到了山门再往上还有一段山路。秋子寒身子重不能爬山,所以由马车换成了软轿。白轻舟带着一队王府侍卫浩浩荡荡的前后开路,百姓纷纷避让,大半个大理城都知道今天王府的王妃出行了。之前得了西南王的授意,白轻舟更是命人提前将崇圣寺里各殿清场,除了僧侣,不让任何人出入。   到了大雄宝殿门口,秋子寒便在翠竹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软轿。   殿内空无一人。   秋子寒走到佛像面前,上了三柱香。   “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呆一会。”秋子寒扶着腰,走到佛像前的蒲团跪下,由于肚子太大,动作十分吃力。   “奴婢想留下伺候。”翠竹不放心,还想留下来,“王妃这……”   “不必了。”秋子寒打断她的话,轻斥道,“我现在这样子,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是。”话都说成这样,翠竹也不好坚持,只好出门,“奴婢就在门外,王妃有事便叫我。”   人都走了以后,秋子寒放松下来,紧张而又兴奋的等待着。   果然不一会,听见了珠帘被掀开相撞击的声音,还没等秋子寒回头,就被人从后拥进怀里,“子寒……”耳边响起了那个朝思夜想,熟悉而又温暖的声音。   秋子寒整个人都泄了力气,抱着肚子靠坐下来,背靠着后面坚实的胸膛,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易千帆也顺势坐下,将秋子寒抱起侧坐到自己腿上,双手将人圈住,一遍一遍不停的抚摸着秋子寒的后背,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秋子寒紧紧搂住易千帆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没有骗我……”   “是我……是我……”易千帆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好似诱哄孩童一般温柔耐心,“真的是我……”   秋子寒这才敢抬头看向易千帆的眼睛,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他最最思念的那个,而对方眼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温柔和深情,手摩挲上人的脸颊,仿佛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秋子寒终于破涕为笑,仿佛劫后余生。   易千帆跟着也勾起唇角,吻上了怀里人的唇,良久后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易千帆低头轻声问道。   “恩。”秋子寒只是一刻都不挪开眼神的盯着易千帆,点点头。   易千帆心里发疼发痒,托着人的腰,“自己能走吗?”   “能。”秋子寒温顺的扶着易千帆的手站起。   两人绕到了佛像后侧,只见易千帆挪动机关,打开了一道暗门。   “有劳大师了。”谢过了与罕刀相识而帮了大忙的大师,易千帆小心翼翼的扶着秋子寒穿过小径和几座房屋,来到了崇圣寺的后门。   岩糯准备的轿子已经等在了门口,来不及寒暄,易千帆和秋子寒一起坐进轿中。   “王妃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秋子寒已经进去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出来,白轻舟起了疑心,“你进去看看,我怕他一个人会出事。”   “恩。”翠竹也有些不安,走到门边敲了敲,“王妃?” 里面没有回应。   翠竹放大声音又问了一遍,“王妃……可还好?” 还是没有回应。   “进去看看。”白轻舟伸手将大殿的门一把推开,却看见殿内空空荡荡,空无一人,“人呢?!”   白轻舟懊恼不已,如果真把人给丢了,他怕是要被生吞活剥,抽出佩剑,“给我找!”   不到半刻,将大殿里找了个遍,一个人影都没有,白轻舟怒不可遏,对手下喝道,“给我把寺里的和尚全部找过来,寺里所有地方全部翻查一遍,所有下山的路全部封锁,务必找到王妃!”   “是。” 岩糯亲自护送轿子下山,他让手下或明或暗的跟随保护,就怕遇到西南王的人,可是一路下来异常顺利。   易千帆也紧张万分,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做好了随时抱着秋子寒跳出轿子逃走的准备,就怕两兵相见打起来,伤及怀里的人。   秋子寒此时却惬意的很,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只是倚靠在易千帆怀里,享受着爱人的庇护和照顾。他的千帆终于回到了他身边,他现在什么都不用怕了。   确定西南王的人没有追过来,轿子换成了牛队,不过这次易千帆没有被绑住手脚吊在牛腹两侧,而是跟秋子寒一起坐到了牛背上。牛虽然走得不快,但是却很稳,易千帆从后揽住秋子寒让人靠在自己胸前,两手与秋子寒十指紧扣,护在秋子寒的肚子上。   到了这时,秋子寒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未跟易千帆说过肚子里孩子的事……   千帆会不会以为这个孩子……   秋子寒有些不安的抬头看向易千帆,易千帆似有所感的低头亲了亲秋子寒的侧脸,“有没有哪里难受?累了就睡会吧,还有一会才到。”   温柔体贴的话语安抚了惴惴不安的心,暂时压下心中的惶恐,秋子寒在易千帆怀里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刻,玉离得到消息偷偷逃出王府,直奔八角寨而去。   “你说什么?!”身在前线的西南王得到了秋子寒失踪的消息,大为震怒,“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你们到底有没有仔细给我找!”   传信的侍卫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就是翻遍了大理城,也要把人给我找到!”西南王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桌子,“跟白轻舟说,如果找不到人,不必见我!”   “……是。” 第37章 待产   过了几日,等岩糯护送易千帆和秋子寒回到八角寨的时候,玉恩已经早一步将消息带了回来。罕刀听说一切顺利也十分高兴,还特意设宴,祝贺易千帆一家团聚。   广场上架起了火把,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来了,女人们围着火把起舞,男人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气氛就像过节一样。   “千帆,我敬你们全家一杯,祝贺你们一家团聚。”罕刀端起自己的酒碗,“等孩子生下来,要认我做干爹啊。”   “好!这碗我都干了。”秋子寒不能喝酒,易千帆便都替他喝了,“妻儿救命之恩,千帆没齿难忘,以后罕刀就是孩子的干爹,名字都留给你取!”   “哈哈,好!”罕刀又干了一碗。   “这次多亏了玉恩姑娘和岩糯将军。”秋子寒端起眼前的茶杯,“子寒以茶代酒,也敬你们一杯。”   玉恩和岩糯回礼后,也将碗中酒饮尽。   易千帆摸了摸秋子寒的肚子,低头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去?”   秋子寒给易千帆夹了几块他爱吃的菜,“我还好,你再多吃点,光顾着喝酒了。”   “恩。”易千帆勾了勾唇角,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岩糯转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玉恩,“今晚是怎么了?不高兴?”   玉恩看见易千帆对秋子寒耐心周到,而秋子寒对易千帆也温柔细心,两人默契十足,感情深厚,只怕谁也插不进去,不由得有些失落。   “就是很羡慕……”玉恩摇摇头,拿起酒碗又干了一碗。 岩糯也喝了不少,胆子比以前大了许多,没忍住,一把握住了玉恩的手,“不用羡慕别人……我,我也会对你好的。”   岩糯对自己的感情玉恩一直都知道,只是之前对易千帆心存幻想,就一直没有回应,今晚……   顾及秋子寒的身体,又坐了一会,易千帆扶着人提前离席。跟罕刀告别后,走到了岩糯和玉恩这边。   “玉恩。”易千帆当着秋子寒的面,叫住了她,“我听子寒说了,这次在王府的时候多亏有你,才能如此顺利,千帆实在感激。”   “易大哥。”玉恩眼眶有些发涩,她这么拼命的给秋子寒传消息,都是因为易千帆,“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你是罕刀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是以后孩子的小姑。”易千帆知道有些话必须说明白,“作为大哥,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玉恩听后别过脸去不看易千帆,易千帆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扶着秋子寒离开。   “玉恩是个好姑娘。”回去的路上,秋子寒感叹道。   “没有你好。”易千帆低头亲了亲秋子寒的侧脸,“不许瞎想。”   “恩。”秋子寒笑着点点头。   回了屋,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两人才算真正有了独处的时间。   秋子寒低声慢慢说着他在王府的遭遇。   易千帆愧疚的将秋子寒揽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摸着人的背脊,轻声的呢喃,“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去找你的,让你一个人担心了这么久……要是当初不救他,要是当初不带你来这里,要是当初……”   “不。”秋子寒用脸颊蹭了蹭易千帆的脸,不让他说下去,“谁也不想的,都过去了……”说着秋子寒拉着易千帆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有些忐忑的抬头看向易千帆,“千帆,孩子的事……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看着秋子寒小心翼翼的表情,易千帆心里一疼,这小傻瓜还在担心自己会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吗?   易千帆温柔的吻了吻秋子寒的唇角,摇了摇头,“莫说小末已经都告诉我了,即使我不知道,即使……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我也不会怪你,也会拼了命将你找回来。”安抚的摸了摸秋子寒的肚子,易千帆接着说道,“我知道……除了我,你不会再接受别人……多亏了这个孩子,我才能再见到你。要是没有他……你若以为我已经不在了,定会……定会……”易千帆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将人搂得更紧。   爱人的信任让秋子寒的心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这个人爱他,懂他,宠他,对他不离不弃,“你真好……”秋子寒鼻子发酸,不争气的又红了眼眶。   “傻瓜。”易千帆也哽咽了,重逢之后巨大的幸福感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第二日,秋子寒还将自己在王府查到的证据交给了易千帆,易千帆看过后觉得事关重大也不敢耽搁,连忙求罕刀帮忙,把证据和一封信送给了黄忠,一方面交代黄忠将这些证据匿名上报给朝廷,另一方面交代他不要再跟西南王的人接触,如果对方强抢,就报官,宁愿将粮食白给朝廷,也不再和西南王有任何往来,彻底划清了界限。   经过这一次的分别,两人关系更加亲密,秋子寒对易千帆更加依赖了。临盆之日将至,易千帆更是时时寸步不离的守着秋子寒,白日会陪着人在寨子里散步,晚上会扶着秋子寒起夜,给他按摩腰腹帮他翻身。   西南王府,书房。   “什么?还是没有消息!?”西南王一拍桌子急道,“这么多天,你们这么多人,连个人都找不到,本王要你们何用!”   白轻舟跪于下首,低着头,“属下的人已经将大理城找遍了,确实……没有找到王妃,而且也派人守在去往江宁的路上,也……没有消息。”   “他马上就要生了,不可能走远。”西南王心情十分烦躁。难怪这段时间秋子寒对他百依百顺,原来是在计划着逃跑!   “属下办事不力,弄丢了王妃,请王爷赐死。”白轻舟抽出自己的配剑,双手呈上。   西南王接过白轻舟的佩剑,气得手直抖。   “王爷,不可啊!”管家怕西南王一气之下真的将白轻舟杀了,连忙劝道,“白大人忠心追随王爷多年,此次只是一时大意,罪不至死啊!”   “哼!”西南王轻哼一声,将剑扔到了地上。 管家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王爷……属下有一事相禀,不知道是不是与王妃失踪一事有关。”   “说。”   “近日,王府里新来的丫环也失踪了,时间跟王妃失踪相差无几。”   “哪个丫环?”西南王皱眉。   “就是月前新进的两个其中的一人,还是王爷和王妃亲自看过的。”   西南王仔细想了想,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张熟悉的脸,“是不是那个叫阿离的?”   “正是。” 西南王手握成拳头,咬牙说道,“当时本王就觉得那个女子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她长得跟南傣国国主罕刀十分相似,保不齐就是罕刀家里的……那罕刀居然没有杀了易千帆……”西南王冷笑道,“原来是躲到了南傣国,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   “属下愿将功赎罪,前往南傣国将王妃带回来。”白轻舟闻言拜倒在地上,诚恳的说道。   “不。”西南王一摆手,“这次本王要亲自去,传令下去,明日就出发!”   “是。”   这天傍晚,易千帆搂着秋子寒在竹楼前的小院子里纳凉。   秋子寒双手捧着肚子靠在易千帆肩膀上,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不舒服了?”易千帆见人半天不说话,摸摸怀里人的肚子,问道。   “我……想小慕秋了。”秋子寒在易千帆肩膀上蹭了蹭,“也不知道他现在多高了,是不是都会有路了。”   易千帆握住秋子寒放在肚子上的手,转头在人脸上亲了一口,安慰道,“我知道你想儿子了……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恩。”秋子寒点点头。   易千帆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秋子寒圆滚滚的肚子上听了听,亲了一口,“你要乖乖的,快些出来,然后父亲带你去回去见哥哥,好不好?”孩子在里面踢了一脚,似乎真的在回应。   “嘶……”秋子寒皱眉揉了揉腹底。   “怎么了?”易千帆抬头,紧张的问道。不会说出来就出来吧?   秋子寒摇摇头,“有点……不舒服,想进去躺躺。”   “好,我扶你进去,慢点啊。”易千帆闻言扶着人起身。   两人刚回了屋里,易千帆让秋子寒侧躺下,盖好被子,就听见安贵边敲门边喊道,“少爷,不好了,西南王带人过来了!”   “你躺着,我去看看。”易千帆没让秋子寒动,自己去看了门。就见安贵三人都站在门外。   “你刚才说什么?”易千帆怕秋子寒担心,压低声音问道。   “少爷,不好了,西南王带着人杀了过来,说是人快要到寨子外面了,罕刀国主和岩糯将军已经带人过去抵挡了……罕刀国主说以防万一,让咱们先离开这里。”安贵他们从山腰的梯田上回来,正好遇上了罕刀和岩糯,便得了信,“罕刀国主已经安排好了人,就等在寨子南边的路口,让咱们赶紧过去。”   事不宜迟,易千帆也不能再犹豫,“好,你们稍微收拾一点东西带上,我去扶少夫人出来。” 第38章 逃跑   “是西南王找过来了吗?”秋子寒刚才隐约听到了安贵的话,撑着腰坐了起来。   “恩……”易千帆拿着外衣给秋子寒穿上,“咱们得现在离开这里。”扶着人下床,帮他穿好鞋袜,“走吧。”说着一手搂着秋子寒的腰,一手护着他的肚子,小心的扶着人下楼。   安贵三人分头收拾东西,动作很快,因为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到这里,便把衣物干粮药材都带上了。   三个人两人打头,一人垫后,把易千帆和秋子寒护在中间,一行人向寨子南边逃去。   “走那边!”安贵和田小末一左一右的在前面开路,寨子里的百姓都得了消息,老人妇女孩子都闭门不出,男人们纷纷拿起武器在各个路口守着。西边打斗的声音已经很近了,几人绕过了那条路,继续往南走。   走得太急,秋子寒一个踉跄,被易千帆搂住,“没事吧!”   秋子寒扶着易千帆的胳膊,喘着气,“没,没事,快,走。”   就在快要到约定的路口的时候,突然后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安顺习惯性的回头,正好看到几个突出重围的西南兵朝这边冲了过来。   “少爷快走!”安顺和赶上来的村民一起合力将几人围住,安贵和田小末也上来帮忙。   易千帆一把将秋子寒打横抱了起来,“抓紧我!”快步朝南跑去。   秋子寒紧紧搂住易千帆的脖子,心跳得很快,“千帆……”要是他们在一起都跑不掉,他宁愿让易千帆一人走,反正西南王要的是他。   易千帆知道秋子寒在想什么,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不许瞎想,我不会再和你分开,不会再让你去那个人身边。”   路口有人等在那里,也正在与几个西南王府的士兵缠斗。   “快!上去!”看见易千帆赶来,混乱中,负责接应的人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   易千帆抱着秋子寒往前又跑了一段,拐了弯才看见那边树下还半跪着一只巨大的大象,大象前肢弯曲着,就等着人爬上它后背的样子。   “这是国主的坐骑,它会带你们去要去的地方。”   易千帆是被人推着上去的,大象后背有一个宽大的座位,易千帆让秋子寒躺在上面,自己撑着座椅的把手,将人整个护在怀里。因为在他们刚爬上座位的时候,还有人伸手试图将他们拽下来,好在,等他们上去不久,大象已经站了起来,开始往树林里走去。   再厉害的士兵在庞然大物面前,也如蝼蚁一般,大象才不理会脚步打打杀杀的小人,旁若无人如履平地的背着易千帆和秋子寒很快远离了众人。   “感觉怎么样?”后面没有人追来,易千帆才直起身子,将手贴在秋子寒肚子上感受了下,孩子动得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吓着了。   果然秋子寒皱眉抿着嘴唇,有些难受的样子,“倒不是疼,缓一会……不知道会不会好一些……”肚子又胀又坠,虽然还没有开始阵痛,但是秋子寒知道怕是也快了,“按照当时王府医师推算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了……我怕……等不及回江宁了。”   易千帆愧疚的摸了摸秋子寒的脸,“让你受苦了,这次……又要在外面……”上一次小慕秋就是在山洞里出生的,这一次易千帆还在寨子里专门让安贵他们布置了产房,就想让秋子寒舒服一些,没想到西南王这时候来了。   “只要你在就好。”秋子寒用脸蹭了蹭易千帆的手掌。让他在王府产子,即使身边有一群人伺候,也比不上易千帆一人在他身边守着。   八角寨附近,罕刀与西南王对峙。   “西南王,你这是什么意思?”罕刀稳如泰山的坐在大象背上,俯视着马背上的西南王,“就这么带着人杀到我们寨子前,以为我罕刀好欺负?”   西南王示意手下不要动手,“只要把我要的人交出来,条件你随便开……见到人我立刻带人撤退,绝对不动这里的一草一木。”   “你要的人?”罕刀挑眉,手一挥,“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现在马上给我退兵。”身后的岩糯会意,带着人依次排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秋子寒和易千帆在不在你这里?”西南王隐忍着怒气,“罕刀……你妹妹进我王府的事,我不跟你追究,只要你把人交出来,其他一切好商量。”   罕刀听到西南王拿玉离相要挟,眼色一沉,决定不再跟他废话,“我这没有你要的人,给我滚!”   岩糯应声而动,骑着大象带头向前冲,只见由牛群和象群组成了战队在岩糯的带领下,朝西南王的马队冲撞过去。   南傣国象群和牛群的威力,西南王是见识过的,不过大象向来稀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用。西南王原本打算自己带人守在八角寨前方,用步兵从后方冲进寨子,里应外合,再以攻寨为要挟和罕刀谈判。他以为易千帆即使与罕刀有交情也不会多么深厚,罕刀迫于压力会同意,只要得到人,付出些粮食和物资也不算什么。可是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没得手,罕刀就带人堵了过来,还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一点不给回转的余地,不仅不愿意谈判,没说几句话就让人直接开打了。   白轻舟的马被牛群冲撞得与西南王分开,见西南王也连连后退,大喝一声,“保护王爷!”拽紧缰绳,让马跳过几头疯牛,往西南王身边赶去。   面对身躯庞大的大象,让擅长马上作战的骑兵也难以发挥,侍卫将西南王护在中间,身上都有些狼狈。西南军的精锐都在东边剿匪,这次来的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   “王爷,咱们的人并不占优势,还是先退兵吧。”白轻舟来到西南王身侧,“容属下夜里亲自进去探一探情况,再商议对策!”   西南王闭了闭眼,之前怒急攻心是自己失策了,不得不下令,“退!”   易千帆和秋子寒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如何这大象交流,便只好由着它带着两人穿过山林,翻过了一座山头,最后来到了一处河边。   河岸边隐隐约约能看见火把的光亮,应该是有人接应。   只见大象走到岸边后,便曲起前肢放矮了身子,易千帆知道这是到地方了。   将秋子寒扶下象背,就有人上前,“易公子,国主已经安排好了船,让小的送你们回江宁。”   易千帆借着火把的光看向河面,果然看见有条船的轮廓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可是我们还有三人。”易千帆将秋子寒护在怀里,对那人说道, “还请兄弟打听一下。” 安贵三人也不知道跟上来没有。   那人听后有些为难,“国主交代了不能耽搁,怕西南王府的人找过来。”想了想又说道,“要不易公子和夫人先走一步,小的留下两人守在这里,如果公子的人找过来,自会想办法送他们回江宁的。”   易千帆感觉怀里的秋子寒已经有些站立不住,也不好再耽搁,“好,那就先走吧。”说着便扶着秋子寒上了船。   留下两人在原地继续等人,其他的都上船出发。   船是中等大小,有两个船舱,易千帆和秋子寒一间,其他四人一间,罕刀准备得很周到,船舱内的用品很齐全,被褥也是新的。   时候已经不早了,易千帆查看了一下秋子寒的状况,暂时没有大碍,便搂着人躺下,终于可以闭眼休息了。   岩糯按照罕刀的指示,将寨子护得滴水不漏,后半夜白轻舟本想偷偷潜进去,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就这样僵持了两天,西南王只好先撤兵了。   就在西南王走后的当天晚上,安贵、安顺和田小末三人驾着一辆牛车,出了寨子。   “白大人,有消息了。”剿匪还没有结束,西南王去了那边军营,白轻舟留在了在离八角寨的不远处的营地中。   “说。”白轻舟勾起唇角,果然他们一走就有动静了。   “有三个人夜里驾着牛车离开了八角寨,朝南去了。”手下将刚才探查的情况一一说了。   “其中有没有王妃?”白轻舟听后点点头,问道。   “光线不好,看不太清长相,但是……观其中一人身形,八九不离十。”   “好。”白轻舟拿起武器起身就走,“先不要禀报王爷,等将人找到直接带回去。”   “是。”   田小末挺着肚子坐着有点难受,换了姿势才觉得腰上好了些,他算是体会到少夫人怀胎的不易了。   “咱们这样……真能骗过西南王?”田小末撑着腰摸了摸自己的假肚子,第二次伴孕夫了,倒是很有经验。   “能骗一段时间就骗一段时间吧。”安贵手扶上田小末的腰,耳朵有点红,“翻过这个山头到了河边,就有人接应咱们,快到了。”   一旁的安顺接话道,“小莫哥哥要是累了,就让我替你会吧。”   “不用。”田小末拍了拍安顺的肩膀道谢,回头又问安贵,“到河边?咱们要走水路?”   “不,咱们走陆路。”安贵答道,眼里闪着精光。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39章 二包   秋子寒站在桅榄边上,后背倚靠着易千帆的胸膛,将自己大部分的重量放在易千帆身上。   眼前的江面比刚上船时开阔了不少,说明他们已经从支流驶入了漓江的主河道,离西南王的地界越远,就意味着越安全。正常情况下,走水路大概要一个多月才能到江宁,他们上船到现在已经昼夜不停的走了四日了。   “感觉怎么样?”易千帆用脸蹭了蹭秋子寒的脸颊,手在秋子寒腹底打着圈,轻轻的按揉着,“要不要进去躺会?”   肚子从一走路就会抽痛,到现在有规律的收缩阵痛,秋子寒知道,孩子终于要来了。不过好在不是第一次,秋子寒和易千帆两人虽然还是会紧张,但不会特别慌乱,趁现在疼得并不厉害,做好了准备工作之后,两人一起静静的等待着孩子的到来。   “还……好。”秋子寒在易千帆怀里换了个姿势,“再站会……天色不好,不知道一会会不会下雨……嘶……”   易千帆低头亲了亲秋子寒的额头,摸着他的肚子安抚了一会,柔声说道,“下雨的话,就把船靠岸停着,已经走了很远了,应该没人追上来。”   缓过了这一阵,秋子寒才又说道,“好……听你的。”   过了一会,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雨。   “劳烦烧些热水再煮点吃的。”易千帆一边扶着秋子寒走近船舱,一边跟船上的人说道,“如果风雨太大,咱们就先停船靠岸。”   船上的人知道秋子寒要生产,安全第一,没有犹豫答应了。   回到了船仓,易千帆扶秋子寒侧躺下,“先睡一会?”   秋子寒闭着眼,握着易千帆的手没有说话。易千帆也不再问了,在床边坐下,就着相握的手,放到自己侧脸上。   又过了一会,雨越下越大,小雨俨然有变成暴风雨的趋势。能感觉到船已经停了下来,但是还是会随着风浪摇晃。   易千帆听着外面的雨声,一下一下摸着秋子寒的肚子,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两世的宿命……怎么每一次秋子寒生产……都是在暴雨夜里……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给他的考验,不知道如果这两次自己没能陪在秋子寒身边,那么秋子寒的命运会和上一世一样吗?   他不能赌,也不允许这样的结局出现。易千帆握紧了秋子寒的手,像是一辈子也不放开。   “唔……疼……”秋子寒的□□声渐渐大了起来,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了。   易千帆只好也脱了鞋袜上床,将秋子寒搂在怀里,因为船身晃得越来越厉害,只有将人抱紧才能避免磕碰。   “没事的……别怕……”易千帆低头吻了吻人额头,手感受了一下腹下的胎动,比刚才又剧烈了些。   “这风雨说来就来,这会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咱们的船已经停好靠岸。”易千帆一边安抚,一边轻声说着现在的处境,“我一直在,咱们一起把孩子生下来。”   秋子寒侧躺在易千帆怀里,忍过了又一波阵痛,喘着粗气,“哈……哈……我……没事……别担心……你陪着我就好……”   “恩……陪着陪着……”易千帆给秋子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因为已经知道了生产的大概流程,这一次易千帆从容了很多,“我看看宫口开了多少,忍一忍。”   “恩……”秋子寒把脸埋在易千帆胸口,抓紧他胸前的衣领,检查穴口要把手指深入测量,侵入时不知是疼痛还是快感,反正也十分不好受。   易千帆掀开秋子寒脱得只剩一件的里衣,露出了滚圆的肚子和□□。又在肚子上抚摸了一会,这才慢慢将手摸到人□□,慢慢插入了一根手指。   “呃……啊……”秋子寒双腿不由得并拢,身子挣扎起来,疼!   易千帆搂住人的另一只手不断安抚,“好了好没事了。”又吻了吻人头顶,同时将手指又加了一根,勉强可以进入,看来是开到两指了,那到十指还要多久啊……   不等怀里的人再挣扎,易千帆迅速将手指抽出,双手将人抱紧,“已经开了两指了,一会吃点东西,就快了。”   “恩……”这会阵痛过了,秋子寒睁开眼抬头看着易千帆,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指尖轻轻抚摸上人眼角,心疼道,“都有黑眼圈了。”   易千帆将人指尖握住,吻了吻,“这算什么,要是能替你疼才好。”说着把人往上抱了抱,慢慢揉着大肚,“快些出来吧,别折腾你爹爹了。”   秋子寒眼底浮上笑意,感觉腹痛都好了好多,“一会换个姿势,不然胳膊该累了。”   “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胳膊没事。”正好外面的人敲了敲门,端来吃食,易千帆让秋子寒靠在自己怀里,喂他吃东西。   白轻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前面的人时快时慢,在就要被追上时会突然加快速度不让他们追上来,在快要脱离他们的掌控距离时又会慢下来,就好像……不想让他们跟丢一样。   而且,一路上牛车走的都不是平坦的官道,颠簸的山路对于快要临盆的秋子寒来说十分危险……易千帆会这么不爱惜秋子寒的身体?会不在乎自己妻儿的性命?   白轻舟越想越觉得古怪,终于拉紧缰绳,“吁!”   一行人停了下来。   “前面的什么情况。”白轻舟眯着眼睛问道。   “他们的牛车在前方一里处,还没有停下休息,暂时没有异常。”手下答道。   “你们四个跟我走,其他的原地待命,等我回来!”白轻舟只带了四个人,弃马,用轻功继续追踪。   果然过了一会,后面没有了马蹄声,牛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白轻舟抽出长剑,眼神示意后面的人跟上,加速靠近牛车。   “奇怪……他们怎么没跟上来了?”田小末听了听动静,后面真的没有了声音。   “咱们要不要下车看看?”安顺有点紧张,这几天都很顺利,今天这种让人跟丢了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大哥?”这主意是安贵想的,可是现在情况有变,他打算问问驾车的大哥的意见,想问问要不要停车看看。   手刚一撩起车帘,眼角却瞥到一道寒光落在了拴牛的绳子上。   “不好!”安贵话音未落,绳子已经被砍断了,拉车的牛继续朝前跑着,可是车却慢慢停了下来。   “快走!”外面驾车的两人已经跟来人打了起来,安贵拉着田小末和安顺下了车,朝山林里跑,“小末,这边!”   “白大人!”白轻舟几人很快解决了两人,“他们往那边跑了,属下去追?”   “不用了!”白轻舟恨的咬牙,“先跟我回去!”刚才他看得很清楚,逃跑的三人里面没有秋子寒!   秋子寒双手捧着肚子,阵痛来了就歇一歇,最后好歹吃下大半碗。   吃完鸡汤面,易千帆便下床,让秋子寒跪坐到床边,正好搂住自己的脖子,易千帆两只胳膊将人搂住,两只手安揉着人腰背。这样孩子下来的快,秋子寒还能舒服些。   这样过了一会,船身又摇晃了一阵,好在易千帆将人扶稳,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秋子寒感觉腿间一湿,破水了……   “呃……疼……疼……”破水了要躺下,不然对孩子不好,易千帆只好又上了床,将人上半身抱在怀里,测了测,开了五指了。   “生完这一个,以后不生了。”易千帆眼眶泛红,不忍去看秋子寒被疼痛折磨憔悴的样子。   “听……你的……”秋子寒握紧易千帆的手,咬牙坚持。   外面的风雨小了很多,船摇晃的不那么厉害了,易千帆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后半夜了,秋子寒已经疼了快一宿了。   这会秋子寒阵痛已经没有了间歇,不停的在易千帆怀里挣扎。易千帆又用手测了测,果然宫口已经十指全开,可以用力了!   “啊……疼……好疼……”易千帆将被子垫在秋子寒腰后,让他靠坐起来,自己坐在人下方,支起他的双腿,说道,“子寒用力,可以用力了!”   秋子寒握紧拳头,顺着痛向下用力,几番过后,却毫无进展,“呃……啊……不行……太疼了……不行……”   “子寒!”易千帆又心疼又着急,“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能看到一小块黑色胎发,孩子已经近在咫尺了!   “呃……啊……”秋子寒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撕裂,孩子不断的撑开他的盆骨,骨头缝隙被扩大,剧痛从腹部蔓延到全身。   “啊……不行了……我不行了……”秋子寒喘着粗气,泪水糊了一脸,即使是第二次,疼痛也让人难以忍受!   “子寒!”易千帆将秋子寒的一只脚抵住自己肩头,伸手握住他身侧的手,“千万不能放弃!想想小慕秋,咱们还要一起回去看他!”易千帆不断鼓励着秋子寒,用力握紧相握的手。   手被握住,力道大得吓人,秋子寒心头一颤,仿佛又有了力量,咬紧牙关,继续用力,“呃……”   胎头越露越大,先是钱币大小,最后是拳头大小。   “啊啊啊啊……”又用了一次长力,终于整个胎头被娩了出来。   “出来了!继续使劲!”易千帆看准时机,握住胎头,慢慢旋转着向往拉扯。   “啊……啊啊啊……”最后一次用力,孩子整个都滑出了穴口。   “哇哇……哇哇……”孩子的哭声十分洪亮。 第40章 回家   “你说什么?”西南王坐在自己的营帐中,手放在自己的额角不停的揉着,“现在不仅人没带回来,你还告诉我连他到底在哪都不知道?!”   白轻舟知道这次自己怕是难逃责罚,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属下无能……属下……”   没等他说完,西南王怒极抬起脚就朝白轻舟踹去,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两次……两次……”   白轻舟被踹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却迅速爬起来,重新跪好,“是……王妃两次失踪,都是属下的失职,属下自戕都不以为过,请……王爷赐死。”   “来人!”西南王深吸几口气,将人叫来却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白轻舟将为侍卫三等,仗责五十。”   居然饶过了自己的性命,白轻舟颇为感动,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跟着人退下。   白轻舟刚走,就有士兵在帐外禀报,“报!朝廷派了援军二十万,现已到漓水中游。请王爷定夺!”   西南王脑内嗡的一声,为什么会有援军?   现在朝廷粮草还未耗尽,不是直接北上攻打皇城的最好时机,所以之前西南王一直在拖,他借匪患之由能将朝廷的兵力引到西南,又以合力剿匪之名出兵,实则牵制住朝廷的兵力想把他们多困一段时间。西南王自以为从未露出马脚,可是朝廷怎么突然就增兵了呢?这样下去,没多久,自己派人假扮的所谓“匪患”就会被肃清,那西南王府出兵与朝廷共同“剿匪”的理由也站不住脚了!朝廷又加了二十万的兵力,比自己多了整整十万,形势越来越对自己不利,那现在要不要直接一举北上?   西南王觉得头更疼了,“快!传……”话没说完,眼前一黑,倒在了帐中。   又在船上呆了一个多月,终于快到江宁了。看着两岸熟悉的景色,易千帆感慨万分。   “哇……哇……”身后传来了娃娃的哭声,易千帆赶忙回头,果然看见秋子寒出了船舱,怀里抱着他们的小儿子。   “怎么出来了?”易千帆上前搂住秋子寒,护着怀里的一大一小稳稳的走到桅榄边,“他是不是又饿了?怎么一直哭?”   “刚喂过羊乳的呀。”秋子寒也一个头两个大,小慕秋一直是吴妈照顾,他和易千帆两个都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这会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易千帆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哄,“不哭,不哭了……马上就到家了……再哭就不带你回去了……”   秋子寒听到易千帆说的,噗嗤一笑,“别吓唬他了……还不带人回家呢,好像他听得懂一样。”   结果怀里的小人儿真的渐渐止了哭声,拿小手抓着易千帆的衣襟不放,生怕自己被抛下一样,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哈哈,他真听懂了!”易千帆看着小人儿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脸上还挂着鼻涕泡,也乐了,“咱儿子真聪明,才一个多月就能听懂我说的话呢。”说着用另一只手将秋子寒搂过来,“子寒……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么好的儿子。”   秋子寒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看过来,在易千帆唇角快速亲了一口,笑得很甜,“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一个家。”   两个又逗了一会孩子,小家伙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又睡了过去,“走,回船舱去,你身子还没好全,别受了风。”易千帆搂着一大一小往回走,“刚才听说还有三天就能到江宁了,我让他们给黄叔传了信,到时候来接咱们。”   “恩。”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现在终于能回家了,秋子寒也是十分欣喜,“终于回家了。”   三天后,船慢慢驶入了码头靠了岸。   岸边还听着几艘船,有正在卸货的工人,有等着摆渡的船家,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样子,易千帆带着秋子寒下了船。   “少爷!少夫人!”早就等在岸边的黄忠看见两人激动的喊道。 易千帆朝黄忠挥了挥手,转头想请护送他们一路而来的人一起去庄子里,就听人说道,“易公子,既然有人来接,我们也可以放心的告辞了。”   “还想请你们一起去庄子里坐坐呢。”易千帆挽留,“一路多谢几位兄弟照顾。”   那人拱手,“公子不必客气,把你们安全的送回来,我们的任务也就顺利完成了,国主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实在不便久留。”   易千帆见几人去意已决也不好强留,便道,“那好吧。”说着从胸前拿出一封信,“这是给罕刀的信,麻烦代为转交。”   “好!公子告辞。”几人拱手道别上了船。 目送停好的船重新出发,易千帆才收回视线,将秋子寒搂了搂,“走吧,咱们回家。”   回到了庄子,吴妈、田婶、田汉青等人都等在了门口。   “爹……爹。”易千帆和秋子寒下了马车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吴妈怀里挣脱出来,还伴随着一声稚嫩的喊声。快要一年没见的儿子已经会说简单的词语,摇摇晃晃的朝秋子寒扑过来。   易千帆接过秋子寒怀里的小儿子,秋子寒蹲下抱住了扑到自己怀里的大儿子,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声音都哽咽了,“秋儿……”   易千帆将怀里的孩子交到吴妈手里,见吴妈神情激动,点了点头,“慕秋的弟弟……”   “二少爷?”吴妈像自己又得了一个孙子一般的欣喜,“恭喜少爷少夫人,大喜啊……”   易千帆又回到秋子寒身边,在秋子寒和易慕秋脸上各亲了一口,想起刚才的情景又有些吃味,捏了捏易慕秋的鼻子,“怎么不叫父亲?”   小慕秋看了易千帆一眼,又看看秋子寒,不知道听谁的。   “叫父亲。”秋子寒也在一旁鼓励着。   “父……父。”小慕秋终于松开秋子寒的脖子,朝易千帆张开双手,“抱……抱。”   “嘿嘿。”易千帆这才满意的将易慕秋接了过来,又在小脸蛋上啄了一口,“真乖。”   “走,咱们都先进屋吧。”说着搂着秋子寒往屋里走。   “少爷……”田婶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田小末,这会忍不住问道,“小末他……”   “小末他们晚走一步,并没有和我们一起。”易千帆停下解释道,“不过田婶放心,有人专门负责护送他们回来,应该过几天便能到了。”   田婶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好。”   回到了屋里,吴妈去给二少爷喂奶,秋子寒又抱着小慕秋哄了好一阵,才把孩子交给田婶,张罗着让人打水给易千帆和自己沐浴更衣。   趁着空档,易千帆把黄忠叫了过来,询问这段时间家里的情况。   “我后来写给你的信收到了吗?”易千帆拉着黄忠一起坐下,着急问道,“这段时间城里情况怎么样?朝廷有什么动静?”   “收到了。”黄忠点点头,“少爷别急,让我慢慢给你说……你给我的两封信都收到了。”黄忠不急不缓的说着,“和第一封信一起收到的还有整整一箱黄金……拿到信后我按照上面说的先把庄子里现有的存粮交给了他们,也约定好等下一季水稻成熟的时候收粮的时间和地点,本来这样下去一切都会很顺利。只是在收到第二封信后,我才知道……原来送信的竟然是西南王的人……”   “这件事也是我疏忽了。”易千帆叹了口气,“你先说完,我再告诉你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好。”黄忠继续说道,“其实在第一封信不久,汉青就发现他们有人在附近监视,先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不放心水稻的长势,要留人在这观察呢,后来在收到第二封信后,才知道原来他们还存着合作不成便强夺的心思……和汉青商量后,我和他找了个机会偷偷进了趟城,我先是去了官府,说咱们庄子愿意主动交出产粮充补粮仓,然后又说但是发现最近庄子附近的山上有土匪,应该是之前西南过来的流民,要是官府不抓人,粮食怕是不保,官府一听这话果然赶紧让官差上山抓人,汉青这时才趁乱偷偷将信里一起带来的证据放到了府尹大人的府邸门口。”   易千帆听完感慨道,“这样一来,算是暂时阻绝了西南王的路,但终究只是权宜之计,不知道朝廷收到了那些消息到底会不会行动……”   “少爷不知道朝廷又朝西南派兵二十万的事?”黄忠见易千帆还在担忧,便问道。   易千帆这两个月一直在船上,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此时一听,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朝廷已经知道了西南王要反,已经派兵去了封地?”   “恩。”黄忠肯定的点头,“只有这一个解释,不然剿匪而已,何必又派这么多援军。”   “那就好。”易千帆总算舒了口气。   在秋子寒弄好洗澡水之前,易千帆把他和秋子寒这几个月在西南的遭遇跟黄忠简要的说了一遍。 黄忠听完也是一阵后怕和感慨。 第41章 完结   虽然这段时间江宁还是乱着,但是比之前要好了很多,一些商铺陆续恢复了经营,政府也加强了对流民的管理,一切慢慢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易千帆先是抱着秋子寒好好睡了一觉,两个月的奔波,加上秋子寒生产,两个人一直精神高度紧绷,现在好容易平安到家,儿子又有人照看,便放心休息个够本。   等睡够了,易千帆又让黄忠去城里请了个大夫,帮秋子寒好好的调养一下身体,这一次船上条件艰苦,易千帆怕秋子寒落下病根。不过好在大夫看过之后说除了有些血亏之外,并无大碍,开了好些补药,说坚持吃上几个月便能大好。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在易千帆闭门不出,细心休养的第十五天,安贵、安顺和田小末终于回到了庄子。   “小末!”田婶抱着瘦了整整一圈的儿子,心疼坏了,将人搂在怀里不停的抹眼泪,“让娘看看,这小脸瘦的。”   “娘,我一点事都没有。”田小末拍了拍田婶的背,有些难堪的说道,“我都这么大了,别把我当小孩。”   田汉青拍了拍田小末的肩膀,见人安全回来就行,没说话。   “先去洗洗吧。”三人形容很是狼狈,黄忠张罗着让他们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少爷和少夫人在正堂等你们呢。”   “恩。”安贵拉着安顺回了房,田小末看了安贵一眼,羞涩的低下头,这才跟着田婶回屋。   三人收拾干净了,去见易千帆和秋子寒。   “一路上辛苦了。”易千帆见三个人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变故,“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安贵便将他们一路上的遭遇简单说了说。   三人遇到白轻舟后,趁乱逃进了山林,拼命逃到了半夜都没见有人追过来,想来是假扮秋子寒的计划已经被人识破了,三人便放松了警惕,商量着应该怎么回江宁。   “牛没了,车也没了,我们琢磨了一下,发现……只能走回来了。”安贵说道,“往西走了大概一天的山路,我们才发现当时所在的山头正好是土匪的老窝所在。”   “你说的是朝廷派兵要清缴的那帮土匪?”易千帆没想到会有这么巧,三个人误打误撞竟然跑到人家老巢去了。   “是。”一旁的安顺接着说道,“还是我发现的呢,当时应该是刚有过一次围剿,山腰有一处被烧毁的据点和好些尸体,从尸体的衣服看,有西南兵也有朝廷兵。”   “我们三个人一合计,既然都到别人的地盘了去看看也不合适,就连夜上了山,找到了土匪住的地方。”田小末也开口说道,还隐隐有些自豪,“他们刚经过一场恶战,睡得东倒西歪的,根本没人发现我们。”   “你们……胆子还真大啊。”秋子寒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三个半大小子就这么摸到了人家老巢里。   三人没听出来秋子寒话里的揶揄,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他们住的是一个山洞改造的房子,洞里挺大的,房间不少,我们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分头行动。”   “我摸到了他们头头的卧房外面,里面……有三个人。”   “我去了兵器库,拿了几样趁手的兵器。”   “我……找到了他们的书房,发现了一些信……”   “信?”易千帆抓住了重点,看向安贵,“什么信?”   “他们跟西南王来往的信,里面写着他们应该什么时候偷袭,什么时候逃跑,朝廷的军营具体在什么位置……之类的事情。”安贵一字一句的答道。   原来这些土匪都听令于西南王!西南王让人假扮土匪,就是为了让他有机会谋反。再加上之前秋子寒找到的证据,西南王的罪证可以坐实了!   “信现在在哪?”易千帆都有些激动了。   “我们没留着。”安贵摇摇头,见易千帆神情迅速冷了下去,又说道,“就是……把它和石头一起用布包好,扔到了朝廷军的军营里面。”   易千帆:……   秋子寒:……   静默了半晌,“做得好!”易千帆终于狠狠的吐出了几个字。   又过了几个月传来消息,朝廷诏告因西南王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褫夺了他的封号,收回了封地。   西南王当然不从,直接挥军北上,做垂死挣扎。好在朝廷早有防范,用了两年的时间镇压了叛军,西南王被擒,押送回京都受审。   易千帆还是和秋子寒住在乡下的庄子里,虽然现在江宁地区所有的米铺都是他的,但是因为秋子寒喜欢这里的环境,一家人便不搬回城里了。   易慕秋已经快四岁了,总是喜欢小大人一般跟在易千帆后面,看着父亲如何打理米铺,如何处理账务,如何管理庄子,就好像能听懂看懂一样。   易小刀也三岁了,还不大懂事,被吴妈和田婶照顾得白白胖胖的,小小一团,就喜欢在秋子寒怀里撒娇。小刀的名字是罕刀取得,他说南傣国皇族的男子名字里都应该带“刀”,给他取了个名叫“岩刀”,易千帆觉得易岩刀叫着不像汉人,看着脚边已经一人长的小福狼灵机一动,说那就和小福狼做个兄弟吧,“易小刀”的名字便这么定下了。   秋子寒对此十分无奈,和一匹狼做兄弟!?怎么想的?   夏日的傍晚,湖边十分凉爽,易千帆和秋子寒吃完了饭并排躺在千寒畔里的躺椅上乘凉。两个小子在不远处的田地里和小福狼玩得正起劲,吴妈和田婶在一旁看得直乐。   “子寒……”易千帆握着秋子寒的手把玩,声音黏腻的唤了一声。   “怎么?”秋子寒用额头蹭了蹭易千帆的肩膀。   “罕刀给我写信,说让我们回八角寨住一段时间。”易千帆慢慢说道,“他说……这个时候出发,等到了那边就是秋天,景色是最美的时候……”   秋子寒转过头来,挑眉看向易千帆。   “好吧,主要的是他想见见小慕秋和干儿子小刀。”易千帆也看向秋子寒,很快败下阵来,又补了一句。   最近夫人的眼神越来越犀利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易千帆抚了抚胸口,怕怕。   “也不是不行,可是……”秋子寒想了想,“带上他们两个,就要让吴妈跟田婶跟着才放心,但是现在小末就快生了,田婶是走不开的,所以我觉得……要去的话,就明年再去吧。”   “哦……”易千帆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我跟罕刀回信说说,今年不去了。”   “怎么了?”秋子寒察觉易千帆好像情绪不高的样子,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前两天,小刀和慕秋都跟我嚷嚷着……要妹妹……”易千帆侧过身搂住了秋子寒的腰,“夫人……咱们再生一个吧……”   原来是因为这个……秋子寒一晒。   “之前谁说不生了的?”秋子寒勾起唇角。   “那不是……那不是看着安贵和小末他们眼红么!”安贵和小末成亲以来,头胎生了个丫头,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一个,易千帆看着小丫头软软糯糯的可爱模样,觉得越看越喜欢,就想自己也有一个。   秋子寒抿着嘴直乐,觉得易千帆这会的样子十分孩子气。   “好不好?”易千帆见人笑,自己也乐了,低头在秋子寒嘴上亲了一口。   “恩……”秋子寒有点害羞,旁边还有人呢,就讨论这些问题。   没看见易千帆起身,突然身子腾了空,被人打横抱了起来,秋子寒本能的搂住了易千帆的脖子,“啊……干嘛……”   易千帆将人搂在怀里,大步朝卧房那边走去,“你说干嘛……当然是干你啊……”然后高喊一声,“吴妈田婶,我们先回屋啦,两个小子交给你们啦……”   秋子寒把脸埋在易千帆胸口,两颊通红,无力的推了推易千帆的胳膊,“你真是……”   易千帆咧着嘴,狠狠的在秋子寒嘴上亲了一口。   小刀越长越像自己上一世的庶子……虽然这一世秋子寒安安稳稳的在自己身边,嫡子和庶子也都好好的长大,但是易千帆还是觉得不踏实,总觉得摆脱不掉上一世的阴影,再来一个孩子吧,这一世不是上一世的影子,这一世是属于他和秋子寒新的不一样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_^) 谢谢小天使们的陪伴和支持,看到了评论,有些不一样的声音,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很正常,我写文也是自己业余时间图个开心,只希望喜欢的小伙伴看得开心就好,给生活点调剂。最后,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一切顺利,也欢迎大家收藏我的新坑,文案已经放出来啦~全文存稿哦~下篇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